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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艺术:一场前所未有的新艺术创造 人工智能的画家有哪些人

人工智能艺术:一场前所未有的新艺术创造

【热点观察·当文艺创作遇上人工智能③】

作者:蔡新元(华中科技大学设计学系教授、博导、艺术与科学研究中心主任)

人工智能艺术在今天不仅是一种从主题、形式到技术都令人惊叹的前卫艺术类型,而且在日益扩大艺术的外延。面对人工智能对传统艺术的挑战,公众和学界都应保持理性和宽容。

2018年注定是当代艺术史上标志性的一年。当年10月25日,由三个对艺术一无所知的程序员开发的“艺术作品”《爱德蒙·德·贝拉米肖像》(Edmond de Belamy)在纽约佳士得拍卖行,以5500美元起拍,最终以35万美元落槌,成了世界上第一件成功拍出的人工智能艺术品。这一事件引发了全球对于艺术本质问题的争论——人工智能的这一行为究竟算不算艺术创造?

技术让机器有了“艺术自觉”

人工智能艺术的核心是计算机的“创造力”培养,其假定计算机作为艺术创作的主体——艺术家来加以构建。其基础是机器学习(Machine Learning, ML)。机器学习是使计算机具有智能的根本途径。早期的机器学习方法是神经网络(Neural Networks,NNs),通过模仿动物神经网络行为特征来进行分布式并行信息处理;而近期的深度学习(Deep Learning,DL)是多阶层结构神经网络结合大数据的逐层信息提取和筛选,使机器具备强大的表征学习能力,也使机器学习从技术范畴上升到“思想”范畴。此时,通过调用包含大量艺术专业知识和经验的专家系统,可以实现对机器艺术思维模式的培育,形成具有“艺术自觉”与“创造力”的人工智能“艺术家”。比如,美国罗格斯大学艺术与人工智能实验室(AAIL)研发的“生成对抗网络”(Generative Adversarial Network,GAN),即利用两个相互博弈的神经网络不断生产出截然不同的全新图像。

人工智能的一个重要前提是大数据。借助云计算技术,由机器操控数据来进行结果判断和帮助决策,这叫模式识别。模式识别的本质是通过数据描述,使机器对事物或现象进行描述、辨认、分类和解释。如果我们以计算机“输入—运算—输出—结果”的生产方式来类比艺术的创作方法,则传统艺术的创作逻辑特征可表述为:视觉输入—人脑(人体)运算—工具输出—必然性结果。而人工智能艺术借助数据的输入可以产生更多具有刺激性和感染力的创造性结果,其逻辑特征可表述为:数据输入—程序(人工)运算—电子设备输出—随机性结果。因此,人工智能艺术以对数据库的调用与计算来塑造自身和世界。数据库像一个包含无限虚拟有机体的艺术基因库,机器操控它们来创造实物或“生命形态”。可以说,支撑人工智能艺术的是一种数据操控的美学。

“人人都是艺术家”成为可能

人工智能艺术在今天不仅是一种从主题、形式到技术都令人惊叹的前卫艺术类型,而且在日益扩大艺术的外延。从艺术内部的形式与审美完善,到艺术外部的社会化、政治化触发,人工智能艺术导致艺术功能、艺术价值、艺术家身份认证、艺术评价体系等问题都要重新界定。

毋庸置疑,人工智能技术极大地提升了艺术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丰富了艺术的形式与创作工具。由Google开发的AutoDraw即是利用AI算法对艺术家的草图的自动加工与制作,作曲家、诗人、画家等可依靠它来完成基本输出,然后进行扩展与完善。这极大地提高了艺术创作的效率,也意味着开拓出人机合作进行艺术创作的新路径。

然而,人工智能艺术最令人遐想的还是未来的“赛博格”艺术家(Cyborg)。随着计算机技术的高速发展,艺术最终将走向人机交融的合成时代;未来,技术会更加自然地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且难以界定,异源嵌合体、生化电子人、人机合体生物等将把人类变成“超级艺术家”。

艺术一直以其对审美能力和创造技巧的绝对控制而专门化与职业化,又因其在精神与文化领域的自律而神秘、矜持。后现代主义“人人都是艺术家”的主张或将打破这一垄断,艺术对生活的拥抱经由技术加持在今天已演变为“世界就是艺术家”。这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艺术对世界的唤醒,二是艺术的生活化与娱乐化。具体言之,当代人工智能技术、生物技术和纳米技术这三大技术的进步,使人类得以实现与万物的相连和信息交换。人工智能艺术帮助我们扩展自己的生理、心理极限,这既是一种对世界的全新感知,也是世界对人类的诗意回应。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家由身份、经验和技巧所构筑的边界在人工智能时代逐步消融,人工智能艺术将帮助我们有趣地体验世界,使我们更易于享受到艺术化的生活。比如,微软开发的AI bot只需用户输入语言描述的关键词即可根据词意自动生成与之相匹配的图画;Prisma则是运用人工智能技术赋予普通照片不同艺术风格的网红APP……它们的共同特征是寻求更为大众化、平等化的艺术,使艺术于普通大众更具可消费性甚至免费共享。

对新事物应保持理性和宽容

近代以来,艺术的本质一直被视为是基于情感与精神的自由创造,而复制的艺术、形式主义的艺术等都是精神创造缺位后的贬称。在很多传统艺术家看来,人工智能艺术基于专家系统支持而进行的数据归纳、综合被认为是缺乏演绎与创造,“机器作画总是缺少一些深层次的东西”。艺术史家杰姆斯·艾克因斯(James Elkins)直言:“(算法)不是根据社会环境、含义和表达目的来创作,而是根据艺术风格创作。”但《爱德蒙·德·贝拉米肖像》的成功很显然对这一创造缺位开了一个口子,更何况在科学家预想的人工智能第三个阶段,机器将拥有“自由意志、情感认知和自由活动能力”。这让人担忧,在人工智能的冲击下,“创造力”这一人类智慧的最后壁垒终将被突破。

人工智能艺术还隐含了一场权力争夺战。诞生之初,人工智能是为了对人类智能进行延伸和扩展。通过对人类意识及其思维信息过程的模拟,让计算机拥有学习、推理、思考和规划的能力,从而使机器能替代人完成一些此前由人完成的复杂工作。然而,人工智能的发展已衍生出“过度依赖数据”的危机。对数据和算法的依赖开始形成一种权益的悄然转移。算法和数据开始接管大众媒介的权力,算法输出结果所依赖的数据,开始代替人类进行决策。建立在数据和算法基础上的人工智能艺术,因而也神奇地获得了某种权力。如果缺乏艺术自律,人工智能艺术将可能异化为一种数据崇拜和数据迷信。电脑公司、计算机及其背后的隐形势力,将借助人工智能艺术代理人们的思维、行为,进而控制资源、权益的分配。

人类艺术行为的主体和对象都是人,艺术因其反思的品质而对人类社会来说弥足珍贵。可以说,艺术的社会属性决定了艺术是“属于人的艺术”,艺术家总是在赋予我们所看事物以有“意义”的解释,而这意义是对于人来说的意义。2018年,人工智能艺术工作室OUCHHH在法国巴黎艺术中心推出了一场名为“诗意AI”(Poetic AI)的展览。展览对2000多万行科学家所写的涉及改变人类历史的关于光、物理、时空的文献进行机器学习,随后经由人工智能算法转码后的文字和图像被投影在3300平方米的空间中,人们可在这一无限变幻的光线运动中忘我体验。这是一种刺激但危险的艺术,对意义和反思的放弃有可能让艺术失去存在的根基。超级智能系统可以每秒提供无数个想法和经验,但它们不一定具有与人类一致的艺术诉求与偏好。未来,当人工智能形成“人格”之后,一切我们习以为常的传统、认识、理念、常识或将不复存在,失控的将不仅是人类文明,也包括对人类艺术的取缔。

上述关于人工智能艺术的讨论或志得意满,或未雨绸缪。但无论如何,人工智能艺术在现阶段仍在我们可控的范围内。面对人工智能艺术对传统艺术的不断挑战,公众和学界都应保持理性与宽容。在这样一个充斥着“机器即将全面替代并统治人类”传言的时代,我们仍然寄希望于人类艺术在未来可以继续行使改造世界、创造文明的职能。

《光明日报》(2019年07月10日 13版)

[责编:董大正]

人工智能:会给艺术带来什么

本期导读

人工智能:会给艺术带来什么?

▲李振伟

众家谈

▲朱青生、鲁晓波、顾险峰、吴克军、温普林、黄剑武

人工智能在西方:艺术家的敌人还是朋友?

▲殷铄

当下,人工智能介入艺术创作,已然成为大势所趋。如2015年夏谷歌实施的“深梦”计划,让机器展示了对艺术的诠释;2016年,谷歌发布了“品红(Magenta)”计划,试图使机器学会生成艺术和音乐;2016年4月,微软和荷兰国际集团(ING)的机器学习系统成功复制伦勃朗画作。及至今年10月,阿里AI“鲁班”上岗,每秒做8000张海报,顿使艺术界尤其是设计界为之疯狂。

有设计师表示:人工智能取代人类设计师是必然,最先被替代的会是制图环节。技术性越强,被替代的可能性越大;而需要更多创造力的环节,则会在相对较长的时间内被替代。不过,也有业内人士认为,未来人工智能不会取代设计师,而是帮助设计师解决重复性的工作,创意型设计师只会越来越值钱。

那么,人工智能到底能否代替艺术家的创作?作品中有多少是传统艺术观念中的“艺术”成分?凭借机械制作、数据整合的“再创造”真的能够代替艺术创作吗?

说到人工智能进行艺术创作,最惊艳的莫过于机器人作画了,搦管挥毫的状态俨然真人,“无一笔无来处”的程序设计也让人们自叹弗如。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够亲自体验的手机制图程序和博物馆讲解程序之类的智能软件似乎更亲民。今年1月,小蚁科技发布了“小蚁AI艺术”小程序,将人工智能融入中国传统绘画。据了解,小蚁AI艺术通过深层提取中国绘画的各种风格与图式,学习如齐白石、吴冠中等人的绘画风格,根据网络基端中更为接近图像的基本特征(如原始的点线面和色相、明度),对转化图进行描述、分析和数万次迭代更新,达到原画内容性质的完全转变。

“小蚁AI艺术”小程序作图效果

今年6月,腾讯的小程序“兵马俑”上线运行,用人工智能实现秦俑与游客的面部比对,游客可以寻找与自己最像的秦俑,并可通过俑坑排列图,找到这个秦俑的具体位置。这两类手机软件激发了大众对艺术的极大兴趣,也使艺术在当代社会的传播范围更广泛。

另外,目前国内外有不少研究机构,在对文化遗址的考察和研究中,借助高科技手段来进行测绘甚至复原,以期更有效地帮助研究。但是其中存在的问题也很明显。

笔者曾经亲身参与过一些现场模拟,发现对遗址的复原并不能达到完全模拟原境的效果。尤其在智能机器的演示和3D模型的制作上,往往过于初级和低端,体验者可以明显感受虚拟场景中光影变化的真实与否,以及触感方面的欠缺。那么,在研究领域,到底是以抽象研究为主导,科技手段仅仅作为基础的辅助服务作用,还是可以抛开抽象解读,有效利用智能科技,再造依靠直观感受就能一目了然的“艺术”模式?

对此,清华大学人工智能实验室主任朱小燕表示:“人工智能只是一种改善人类生活的协同合作方式,其制作软件,甚至作诗、作画、作曲也都是供大众日常娱乐,并不是给专业人士用的。”她认为,人工智能的发展现在还只是在最初阶段,对于能够发现和模仿人的认知机理的最终极目标来说,路还很远,其在艺术领域的广泛应用,就更不消说。“从某种意义上讲,人类真正期待的成果还没有”。而艺术学博士吴克军对此则有不同的看法:艺术的创作并不必然比其他“工种”更复杂或更高级,艺术根本上是基于认识论和方法论的一个披着自由与智慧外衣的技能而已,未来的艺术将会是人工智能世界的艺术。

德国哲学家瓦尔特·本雅明说:“即使在最完美的艺术复制品中也会缺少一种成分:艺术品的即时即地性,即它在问世地点的独一无二性。”

瓦尔特·本雅明

这句话道出了艺术作品的唯一性。在这个概念下,人工智能基于算法而模仿绘制的作品,似乎就被排除在艺术品之外了。不可否认,智能机器绘制的作品与前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没有本质区别。有学者认为,自从人类进入大众传播时代以来,复制和模仿就一直是艺术创作的一个重要趋向。这也意味着,艺术同质化成为一种流行趋势。艺术不仅将继续呈现批量化机械复制,还将成为一种模式化的产品。或许如独立策展人郑轶所说:艺术并不是人类的目的,它只是一种工具,人工智能也将是一次对艺术具有革命意义的解放,甚至可以把艺术家从创作具体步骤中解放出来。

众所周知,人与其他生物的主要区别是在一般的视听之外,多出了独立思考和对终极真理的探求,所以才有了人类主动性的思维和永恒的创造力。而对于人工智能来说,也许在一般的视觉、听觉、触觉等方面都可以通过数据计算来表达。那么,在更高层次的思维和情感上,是否也可以计算出来呢?艺术评论家、独立策展人李心沫在最近运用智能机器实验的艺术创作中,通过人机合作,出现了意想不到甚至颇为惊悚的画面,“我被那些诡异而具有暗黑气质的画面惊呆了,没想到机器可以如此的方式看世界”,“它结合了神经网络深度学习与系统所创造的如同梦境般的超现实画面,表现我们无法看见的东西。”正所谓“见其所不可见”。这样一种智能机器独特的思考和语言方式,传达出一个信息:机器本身自有其艺术性。

李心沫白日梦境系列2017年(通过人机合作,电脑自动生成意想不到的图像)

清华大学丘成桐数学科学中心访问教授、计算共形几何创始人顾险峰认为,近些年,机器视觉和人工智能的发展正在将艺术拉下神坛,几乎人类智能的一切领域都正在被人工智能所解构和颠覆。“在视觉艺术领域,抽象的艺术风格已经可以被严密数学化,并且可以被提取、变换和转移。一幅艺术作品,其内容和风格紧密缠绕在一起,似乎是密不可分的,但是两者又是相对独立的。”而如何将内容和风格相剥离,如何将不同艺术作品的内容和风格有机结合,这些都是玄妙而又基本的问题。

人工智能颠覆艺术创作的同时,二者是否又会在某种程度上走向融合呢?法国文学家福楼拜说,越往前走,艺术将更为科学,科学将更为艺术,它们在山脚分开,却又在山顶汇聚。或许,两者正在走向融合,只是我们还未察觉。

上海世博会湖南馆(魔比斯环),鲁晓波任设计总监

霍金曾说:“人工智能的成功有可能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大的事件,但人工智能也有可能是人类文明史的终结。”

面对当下如火如荼的人工智能技术,一些业内专家感到欣喜的同时,也不无忧虑。批评家黄剑武认为,当下的传统艺术在文化产业的尝试发展中,显出前所未有的尴尬境地。“一方面艺术家和文化实体在经济上受益,可以反哺艺术创作或文化产业;而另一方面,却因为过于注意市场交易成效,而失去艺术本身的价值取向,走入低级的批量生产,而沦为反智商人和低俗艺术品的集散地。”因而,不少文化产业实体,因主要艺术家丧失艺术创造力缺乏研发成果,而最终被市场逐渐残酷淘汰,艺术产业也不得不进入机械化重复生产和运作。

基于此,教授设计与新媒体专业的叶涛对当下的人工智能技术有着自己的观点和态度:“面临各种被取代,我们不得不认真思考了。”而对人工智能在传统美术领域的应用,他认为目前才刚刚起步,有着巨大的发展空间,“古代神话、民间艺术、文化遗产以及隐匿于古籍中的奇珍异兽都是可以拿来运用的素材。”在具体运用的方式上,叶涛也逐步形成较为成熟的思考:人工智能带来的,既是挑战,也是机遇。更好地把握高端技术,合理利用好互联网平台与大数据分析,并充分吸收传统文化精髓,同样能创造出具有震撼力和能够浸入式的作品。人们在共享智能技术的同时,也能体验传统的故事性叙事氛围,在新的艺术方式和效果上可能会有更多的收获。

叶涛文化基因2017年作品通过传感器协调人和画面的关系,让观众在一个沉浸式的空间内与文化符号进行互动

科幻电影《非凡》中的男主角说:(人类)思想没什么进步,技术却在突飞猛进。当下“人工智能”所呈现出的种种现象,使人不由得联想到,“2012世界末日”,是否意味着人类思维生命的终结,而游离于科技营造的“新幻像”之中?似乎人类在人文思想、哲学、逻辑学等方面的探索已然停止,人作为人的最重要的思维属性慢慢退化,逐渐让位于机械技术,而风势正盛的人工智能不正是一个明证吗?

仅就艺术学来说,当今有多少新的创见?又有多少发人深省的理论?传统的书画理论领域在现代早已荒芜;已是明日黄花的当代艺术也只是零碎地拾取西方哲学、社会学的概念;即便是还没有确定专业名称却如火如荼的艺术考古专业,其研究的领域和成绩也是尴尬无比,如中央美院一位教师所言:这中间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凭借出土文物所总结的规律和结论,总是面临被否定的命运,即便有些奇思妙想,但却选未达到智慧的层面。只是上个文明的一点遗留?

或许,被我们奉若经典的古代人类对生命和哲理的终极追求以及对美的艺术化总结,也只是上个智能科技文明的副产品,有朝一日,这个文明的科技发展到新的高度,如古书所言“飞升而去”,移民到地外星系,留下来的“人们”又开始新一轮的筚路蓝缕,趁着辉煌的智能科技余下的光芒,总结出对生命的哲思与美的规则,重新谱写新的经典,为下一个文明世代的后世子孙瞻仰、赞叹,以及渡尽劫波后的再一次回望,如同我们回望上个世代……

(本报记者武广宇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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