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的社会、伦理与未来
中国社科院哲学所党委书记王立胜
吴彤教授指出,科技哲学包括人工智能哲学研究需要哲学和科学两个方面的两个积累。当下提出人工智能的社会、伦理与未来研究非常重要。仅从科学和技术的角度研究人工智能还不够,还需要引入哲学、社会学、伦理和未来研究等方面的研究,非常支持在自然辩证法研究会下建立一个专业委员会,在这个旗帜下,把工作做细、做深、做透,研究更为广泛深入系统。在人工智能快速发展过程中,对其社会和未来影响,要有伦理和哲学的关注,应与科技哲学密切结合,以促使人工智能的发展更为健康。
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副理事长、清华大学吴彤教授
以下是大会的主题报告。
中国人民大学刘晓力教授
上午第一场主题报告由中国人民大学的刘晓力教授主持。她认为:今天是我们人文学界和科学界的一个大聚集,非常高兴能够参加这样一个会议。我们将人工智能的社会、伦理与未来研究提到日程,跟其在上世纪90年代以后的发展有很大的关联。而这一轮报告由我来主持,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多年来在人工智能科学和认知科学哲学领域的开展工作,比较了解人工智能的发展及其近年来革命性的变化。人工智能分为符号主义、计算主义等自上而下的道路和联结主义如包括神经网络、深度学习等自下而上的道路,但两者分别遇到了符号语义落地问题和物理落地问题,符号语义落地问题指机器不懂符号的语义,物理落地问题指目前发展的人工智能还不能与外部世界很好地打交道。因此有人提出将机器人能不能快递小哥一样满世界送披萨、能不能很好地跟老人打交道、能不能理解人的情感等作为新的图灵测试标准。人工智能的未来发展应该是从自上而下到自下而上的融合,社会伦理问题与两条路径融合的前景相关联。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刘大椿
中国人民大学一级教授刘大椿教授在报告《人工智能伦理考量的必要性和局限性》中指出,首先提出一个问题,即“为什么人工智能的伦理考量它具有必要性?”究其原因在于两点,其一是因为人工智能迅猛发展,全世界都十分重视人工智能和对人工智能的伦理考量。以欧盟发布的《人工智能伦理准则》(2019年4月8日)为例,他认为人文学者已经深度地参与到人工智能的发展之中,对此我们应予以关注。信赖的人工智能这是我们的目标,可信赖的人工智能它需要有一定的技术基,必须有伦理准则,实际上就是一种人文考察。可信赖的人工智能必须有两个组成。第一就是要尊重基本人权,人工智能还要尊重基本人权,基本的规章制度,核心的原则和价值观;第二就是在技术上应当是安全可靠的,要避免因为技术的不足造成意外的伤害。第二个原因是当下中国的人工智能的发展十分迅速,很多技术应用已走在前面,伦理考量越来越重要和必要,社会学,伦理学,未来学等方面的思考也不可少。应该看到,在伦理考量上欧盟等已经走在前面了,我们必须抓紧。此外,他也指出,我们要看到对高科技的人文思考包括伦理考量也有其局限性,即往往陷入非黑即白,这样看问题是不利于高科技发展的。科技界应该认识到,人工智能落地遇到的问题往往是社会、伦理和法律问题,不可能完全通过技术解决。哲学社会科学界应该紧跟我国新一代人工智能的发展,持续跟踪和评估人工智能研究的进展和问题,进而有针对性的展开相关研究。
中国人民大学暨美国科罗拉多矿业大学国际著名技术哲学家卡尔·米切姆
中国人民大学暨美国科罗拉多矿业大学国际著名技术哲学家卡尔·米切姆(CarlMitcham)在报告《闪光背后:追问人工智能》中指出:工程技术的发展往往会因其巨大收益而呈现出耀眼的光芒,在当前有关智能主体、深度学习、大数据以及通用人工智能等新一波人工智能热潮中,其应用性和便捷性又呈现出了新的耀眼承诺。但是人类无疑面临着更深远的挑战,而哲学的职责就在于帮助我们去察觉包括人工智能在内的新技术的黑暗的一面。恰如莎士比亚在《威尼斯商人》中的警告:“闪光的未必都是金子”。与此同时,哲学家们也应看到其先前努力中的无能之处,意识到哲学之闪光也未必是真金。
新加坡国立大学暨青岛大学未来学院院长葛树志教授
新加坡国立大学暨青岛大学未来学院院长葛树志教授在其《人工智能和社会机器人的思考》报告中指出:当前流行的深度学习只是机器学习的高峰,虽然人工智能在语音和图像识别上得到了广泛应用,但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的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应用层面,人工智能已经开始用于解决社会问题,各种服务机器人、辅助机器人、陪伴机器人、教育机器人等社会机器人和智能应用软件应运而生,各种伦理问题随之产生。人工智能伦理属于工程伦理,主要讲要遵循什么标准或准则可以保证安全,如IEEE的标准等。机器人伦理与人因工程相关,涉及人体工程学、生物学和人机交互,需要以人为中心的机器智能设计。随着推理、社会机器人进入家庭,如何保护隐私、满足个性都要以人为中心而不是以机器为中心设计。过度依赖社会机器人将带来一系列的家庭伦理问题。为了避免人工智能以机器为中心,需要法律和伦理研究参与其中,而相关伦理与哲学研究也要对技术有必要的了解。
上海社科院哲学所副所长成素梅教授
上海社科院哲学所副所长成素梅教授在报告《人工智能的职业伦理准则》中强调,传统的伦理与法律是围绕规范人的社会行为而展开的。伦理与法律的有两个本体论假设,一是人的社会性,二是人与工具的二分,即把工具看成是价值无涉的。然而,人工智能的广泛应用对这种人与工具二分的本体论假设提出了挑战。
因为,人工智能的“大脑”是“算法”,而以算法为核心的软件机器人既有自动监控能力和自主决策能力,也负载着文化,具有技术偏向和路径依赖性。在算法社会人与数据环境关系就会发生逆转,不是人来适应数字环境,而是数字环境来适应人。因此,重构算法社会的伦理规范,来确保人工智能造福于人类,成为改善人类生活的向善力量,成为当前的重要任务。
我们需要制定人工智能的职业伦理准则,来达到下列目标,(1)为防止人工智能技术的滥用设立红线;(2)提高职业人员的责任心和职业道德水准;(3)确保算法系统的安全可靠;(4)使算法系统的可解释性成为未来引导设计的一个基本方向;(5)使伦理准则成为人工智能从业者的工作基础;(6)提升职业人员的职业抱负和理想。
人工智能的职业伦理准则至少应包括下列几个方面,(1)确保人工智能更好地造福于社会;(2)在强化人类中心主义的同时,达到走出人类中心主义的目标,在二者之间形成双向互进关系;(3)避免人工智能对人类造成任何伤害;(4)确保人工智能体位于人类可控范围之内;(5)提升人工智能的可信性;(6)确保人工智能的可问责性和透明性;(7)维护公平;(8)尊重隐私、谨慎应用;(9)提高职业技能与提升道德修养并行发展。
北京邮电大学人机交互与认知工程实验室主任岗位教授
北京邮电大学人机交互与认知工程实验室主任岗位教授刘伟在报告《人机、智能及伦理》中指出:人机、智能与伦理在东西方不同语境下具有不同涵义,对人机、智能和伦理的完整思考需要东西方观念相互结合。人机、智能、伦理还涉及人—机—环境(包括伦理、商业、社会、自然、科技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关键在人机交互与人机融合。最后应该注意的是:一是所有的智能都是有范围的。以机器学习为例,它仅是一种隐喻。真正的学习本身包括潜在的范围不确定的和隐形的知识与规则;二是没有哲学的分析,所有的智能科学很难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人工智能科学需要尊重哲学才能促进自身长远发展;三、智能科学、人机交互研究是由战争的需要催化出来的,要通过研究战争的规律和发展态势寻找新的研究线索。
复旦大学王国豫教授
第二场主题报告由复旦大学王国豫教授主持。她认为当下,无论是人文学者,还是科学家,人工智能都是一个热点话题。对于人工智能问题,一方面它本身是交叉学科,另一方面就是有关它的伦理问题。这些会讨论的并非是大数据或者人工智能的专门问题,而是人工智能能够带给我们什么。我有一个笔记本可以将我上课的录音转换成文字,长期积累下来对我很有帮助。从这个例子上来说,人工智能能够带给我们很大的方便,但是它也不是很完美,里面的错误还是非常多的。此次会议关于人工智能思考,有来自技术的、政策的、法律的还有来自哲学的,充分展示了关于人工智能社会、伦理和未来的研讨会是一个跨学科的平台。但是最后我希望再说一句给大家思考的问题,尽管平台具有跨学科、多视角的特点,但是我们作为一个探讨人工智能伦理社会的这样一个团体,未来要建立这么一个学会、想要发展下去,并且能够在这学科上给自己一个明确的支撑,我们必须要思考的就是我们研究的方法论基础是什么?我提醒大家思考一下,否则就会是走不下去的。
中国科学院自动化所曾毅研究员
中国科学院自动化所曾毅研究员在报告《人工智能准则及其技术模型》中指出:目前由不同国家地区的政府、非政府组织及研究机构和产业颁布的人工智能伦理准则提案已经超过40个。但不同的准则涉及到的议题视角各不相同。由于文化、地域、领域的差异,“大一统”的准则提案不但很难做到,而且没有必要。因此,不同国家、组织之间伦理准则如何协同很重要。同时,对人工智能风险、安全与伦理的思考急需进行算法化、模型化落地,从而确保人工智能向对社会有益的方向发展。由于技术发展会对伦理准则提出新的要求,这些准则如何进行技术落地、经受社会检验,再不断迭代完善,是未来要面临的更有意义的问题。在当前对人工智能伦理的讨论中,还有一些问题亟待解决。由于设计缺陷,现阶段的很多人工智能模型,忽略了对环境和社会造成的潜在隐患。此外,对自我的计算建模也是当前人工智能领域的一个关键研究问题,具有一定程度自我感知能力的人工智能模型将从本质上更利于自主学习、理解人类的价值观。
赛迪研究院政策法规所所长栾群
赛迪研究院政策法规所所长栾群在报告《人工智能创新发展伦理宣言的核心思想》中指出:当前应用人工智能技术的一些不良的现象和事件不断增多,人工智能相关伦理问题也不断的进入到公众的视线。国务院发的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明确要求加强法律法规和道德伦理的制定。2018年7月11日,中国人工智能产业创新发展联盟发布了人工智能创新发展道德伦理宣言。宣言除了序言之外,一共有六个部分,分别是人工智能系统,人工智能与人类的关系,人工智能与具体接触人员的道德伦理要求,以及人工智能的应用和未来发展的方向,最后是附则。人工智能系统,基础数据应该是公平和客观的,采集和使用的时候应该尊重隐私。人工智能系统应该具有相应的技术风险的评估机制,以及要受到科学技术水平和道德伦理法律等人文价值的共同评价。与人类的关系,人工智能的发展应该始终以造福人类为宗旨,不能无论发展到什么阶段,不能改变由人类创造这样一个基本的事实。人工智能与人类的利益或个人合法利益相悖的时候,人工智能应该无条件的有一个停止或者暂停的机制。还要有具体接触人员的道德伦理要求,当然主要但不限于人工智能的研发使用研发者和使用者。人工智能的研发者应该确保其塑造人工智能的系统的自主意识,要符合人类主流的道德伦理的要求。人工智能产品使用者应当遵守遵循产品的既有使用的准则。人工智能的具体接触人员可以根据自身的经验去阐述,但是这种阐述应该本着一个诚实信用的原则,保持理性与客观,不得诱导公众的盲目热情,或者加剧公众的恐慌情绪。人工智能可以提供辅助决策,但是就目前发展来看,人工智能本身不能成为决策的主体。人工智能应该克制在军事领域的应用,也不应该成为侵犯他人合法权益的一个工具。未来的方向简单说就是融合创新,制定人工智能产业的发展标准,推动协同发展,在数据规范应用接口检测检验等各个方面,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服务和体验。要打造共性技术的支撑平台,营造人工智能产业生态的健康发展。健全人工智能法律法规。四点思考,第一要重视发展和治理的综合性,来避免计算主义贬低人类的生命。第二要强化人工智能伦理研究的阶段性。第三要建立生态影响评价评估体系。第四是建立人工智能的责任机制。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副教授郭锐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副教授郭锐在《人工智能的伦理标准化》中指出:我们的生活并不是完全由法律来规制的,而只能通过技术的准则、道德、法律规范共同规制。从法律的角度看,有很多问题等到法律去解决可能为时已晚。如果真的要解决问题,要回到技术的基础规则上,把规制的思考、伦理思考结合在技术发展的过程中。这一认识促使我承担了人工智能伦理标准化的研究。当前关于人工智能的伦理问题大致可分为算法、数据和应用方面的伦理问题等短期问题。算法相关问题包括算法安全、算法的可解释性和算法决策的困境。在数据方面,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发展,使隐私受到侵害的可能性增加,可能受到侵害的环节也增多了。传统上我们觉得不是隐私的信息,随着新技术的出现,都有可能与个人特征相关,而变成个人敏感信息。在应用方面。算法歧视和算法滥用值得关注。算法歧视有人为造成的歧视、数据驱动的歧视和机器学习造成的歧视。算法滥用往往是因为算法设计者出于自身的利益、过度的依赖算法或者盲目地扩大算法的应用范围造成的。社交媒体中用户的过度沉迷,电商利用消费者价格敏感度不高来设定价格,都属于算法滥用。除了算法、数据和应用这三个维度,我们还引入了时间维度,就是人工智能应用带来的长期风险,诸如就业、产权、竞争和责任分配领域的问题。这些问题并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为了在现有条件下推进问题的解决,我们提出了两个基本原则:人类根本利益原则和责任原则。我们还据此提出人工智能伦理风险评估的指标和最佳实践指南,希望产学研各个部门和机构能够根据伦理风险的程度进行风险管理。
上海大学教授王天恩
上海大学教授王天恩在报告《类亲历性和人工智能的未来发展》中指出,在通用人工智能进化中,类亲历性是我们要关注的一个重要领域。今天的话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向度就是人工智能的通用化一定是社会化,它不是一个单个的个体能够单独实现的。在很多研究中可以看到支持这一观点的根据。在《失控》这本书中,凯伦·凯勒有一个观点:“非群体系统不能(在生物学意义上)进化”。至少是通用智能进化是不可能以个体的方式进行的,人类进化史已经充分表明了这一点。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很多进一步的事实,得到一些进一步的结论。
现在都说目前的人工智能没有真正的理解,刚刚我们有专家也说到,现在的人工智能其实就是高级的自动化。候世达认为目前的人工智能进路完全错了,由此不可能达到真正的机器理解。这正与通用智能的类亲历性密切相关。通用智能意义上的理解,一定是类的行为。理解是一个发育的过程,这与理解所必不可少的语境密切相关。其实新一代人工智能为什么发展那么快,影响那么大,我认为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通过大数据纳入了人类语境。现在发展很快的智能翻译机,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以前的机器翻译是没有语境的,没有语境就不可能有真正的语言理解,但是把大数据纳入人工智能之后,就把人类的语境纳入到人工智能。语境的融合可能是人机融合进化最先开始的领域。由智能进化的类亲历性,还可以看到一个重要的基本事实:通用人工智能与人类智能具有相同的类本性,这使智能进化具有亲历优先原则,广义智能进化以具有亲历优势的人类智能为主导,但这绝不意味着在人工智能发展中人类可以高枕无忧。在广义智能进化过程中,如果在观念上作茧自缚,人类命运就可能走向很多人目前所担忧的结局。如果人类保持观念不断更新,人类就能永远引导智能发展。由此我们可以看到类亲历性之于人工智能的社会、伦理和未来发展所具有的丰富意蕴。
中国社科院哲学所研究员科学技术和社会研究中心主任段伟文
在大会倡议与讨论环节,中国社科院哲学所研究员科学技术和社会研究中心主任段伟文在《迎接人机共生社会的挑战——关于建立“人工智能的社会、伦理与未来研究专业委员会”的倡议》中指出,面对人工智能时代的来临,首先要思考的是我们所面对的未来挑战是什么?简单讲就是知识多到难以把握,世界复杂到无法掌控。相对于我们的理解和把握能力而言,我们创造了太多知识,以至于在面临危机时即便我们已经拥有可能解决危机的知识,也无从知道。召开这次会议的原因一是我们对人工智能的发展后果越来越重视,而我们已有大量知识并不能很好地应对。二是面对人工智能所带来的社会、伦理问题和人机共生社会的未来挑战,我们所掌握的知识变得不够用了。因此,我们在此郑重倡议,在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建立“人工智能的社会、伦理与未来研究专业委员会”,以此会聚相关领域研究者的智慧、打通学术研究与智库研究、构建整合观点与凝聚共识的研究网络,为促进中国新一代人工智能的健康快速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为了积极应对人机共生社会的挑战,我们应该通过其后果与前景的深入研究与预见,将价值与伦理设计和嵌入到人工智能之中,使科技伦理成为科技的有机组成部分和基础。如果中国不仅在人工智能应用而且在人工智能的伦理和落地上走到世界前面,对伦理重视将成为我们的创新优势,这对智能文明在全世界的发展具有重大意义。有人误以为不重视伦理是创新优势,但当伦理问题不可回避时,是非与伦理标准的制定将有利于更好更快地创新。新兴科技包括人工智能的发展具有开放性与不确定性,相应的伦理和治理也应该是开放的和未完成,因此在伦理上应寻求开放性共识,治理上应施以适应性治理。同时,我们还要看到人工智能的发展所带来的去技能化的趋势,探索人机共生社会中人的技能化再生之路,进而寻求人类如何在人机共生社会中保持其尊严与自主性,人在精神上或得拯救与永生,为人类文明探索一条光明的道路。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刘永谋教授
研讨会在下午继续举行。下午的第三场主题报告由北京农业大学教授、北京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理事长李建军,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人文学院副院长、哲学系主任马德林联合主持。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刘永谋教授作了题为《技术治理、反治理与再治理:以智能治理为例》的报告。在智能革命的背景之下,技术治理与智能治理成为当前热点研究问题。技术治理试图将自然科学技术的成果用于社会运行尤其是公共治理活动之中,以提高现代社会的运行效率,而智能治理将最新的智能技术运用于治理活动中,属于技术治理新的战术手段,渗透到技术治理所有的重要战略如社会测量、计划体系、智库体系、科学行政、科学管理、科学城市与综合性大工程等之中。首要必须要肯定,将智能技术用于公共治理领域,对于提高社会运行效率和提高公众福祉作用很大,但是也存在智能治理沦为智能操控的危险,因而必须运用技术治理理论来研究智能治理的基本机制。智能治理和所有技术治理一样包括反治理和再治理活动,它们对于技术治理和智能治理的正常运行是建设性的。智能反治理主要涉及5个问题:智能低效、技术怠工、智能破坏、官僚主义智能化和过度治理。研究智能反治理的目的不是为了完全消除它,这是不可能的,而是为了达到治理-反治理的适度平衡,以提高智能治理的水平。智能治理存在各种风险,其中最大的政治风险在于:专家权力过大,威胁民主和自由,极端情况下可能导致机器乌托邦。智能再治理着力从制度上防范智能革命可能导致专家权力过大的政治风险,使智能治理服务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其核心问题包括:划定专家权力范围,权力越界的纠错制度。
南京大学哲学系潘天群教授
南京大学哲学系潘天群教授做了题为《机器认识论》的报告。认识论是一个传统哲学学科,其研究的是人类的知识是否可能、可靠知识的来源、如何辩护知识等问题。计算机是替代人的智力而得以被建造的,因而,从认识论的角度去思考机器是一个有趣的角度。既然人类的知识是涉身的,机器(人工智能体)拥有知识是否可能?如何理解机器的所谓推理以及知识学习?等等,这些便是机器认识论的内容。他认为机器具有演绎推理的能力,能够做有意义的演绎工作。纯粹的演绎推理被认为不能得到新知识。“演绎无新知”是建立在逻辑全能的基础之上的。如果演绎无新知,从事数学证明工作的那些数学家的工作便没有多少意义的了。某个定理之被证明本身便是一个有意义的工作。一个能够认识自然的机器是含有人类概念化的系统,并对它所“观察”的信息进行判断形成知识。这是一个“准人类”甚至“超人类”的智能体。想象一下,这样的智能体到太空中某个星球上通过信号“告知”我们,那儿有一种类似水的东西,外表与地球上的水完全一样,但其结构不是氢二氧一。它的观察方式是我们能够理解的,因而它告知我们的结论也是我们能够想象的。它们将接触到的信息整合成知识便是一个知识形成过程,这个函数便是知识形成函数。我们知道这个函数,因而能够理解它所说的。
中国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张昌盛
中国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张昌盛做了题为《意识与人工智能的限度》的报告。很多人工智能伦理研究都提到类主体、机器人的权利问题,还有像倪梁康等人谈人工意识。简单来说,很多对人工智能伦理问题的讨论都预设了一种强人工智能的立场。20世纪60年代以来,德雷福斯(HubertLedererDreyfus)多次批判说,功能主义的人工智能无法模仿海德格尔式的人与世界的存在论关系模式,也不是梅洛-庞帝的具身性的认知主体,达不到人的认知水平。塞尔基于生物自然主义对德雷福斯提出批评。塞尔认为,功能主义基于一种狭义算法,而人类大脑的生物运动神经元的活动乃至宇宙当中的所有的事物的运动也是一种广义的算法。只要我们找出了类似于人类的生物算法,那么类似于人类的智能乃至意识在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因此,德雷福斯所谓主体的具身性及其与世界的生存论关系终究可以用广义的算法描述。
他认为,强人工智能不能实现。基于物理主义无法解决意识的“感受性质”问题。按照查尔莫斯的“哲学僵尸”论证,如果坚持物理主义,有智能并不一定有意识、智能机器永远没有体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且,人的意识也并不是基于仅仅基于生物的神经元基础。虽然人工智能不能产生意识,但是它可能逐渐逼近人的认知,弱人工智能应该是人的一种有力的工具。
我们思考人工智能的实现前景及应用影响时,有一些基本的问题始终拷问着伦理和哲学:人工智能本质到底是什么?他有没有意识,算不算主体?同时,人类的独特性是什么?人类的尊严在哪里?和近现代以来的人文主义理想可否保持?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们不能不反思我们的基本理论预设,必须回溯到人工智能的本质、主体、意识这样一些最基础层面的问题。
北京工商大学的王东讲师
北京工商大学的王东讲师做了题为《智能时代科学发现的哲学反思》的报告。历史上新技术的出现总会带来新的科学发现,随着科学研究中的数据快速积累,使得数据驱动和智能驱动的科学发现成为可能,在天文学,高能粒子,合成化学,计算社会科学等领域都有应用。对于人工智能在科学中冷起到什么作用,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替代科学家存在争议。有人认为人工智能与大数据方法等存在黑箱问题等各种局限,最终只能是科学家的一种辅助手段,其作用是让科学家能够处理大量的数据,但科学发现的核心过程还是需要人类本身的能力。而另一些则认为人类本身具有先天的认知缺陷,机器不仅能弥补甚至可能在各方面比人类做的还要好。当然更多的是折中综合的观点,认为应该取长补短共同发展,数据驱动方法与理论驱动方法可以相互结合,人与机器应该各尽所能,而当前需要关心的是如何协调好两者的互动关系。
科学家以及哲学家们对数据驱动和智能驱动的科学发现在科学方法论上的争论主要受到两个因素的影响:1.不同的科学研究领域和科学发现层次;2.对于是否存在科学发现的逻辑以及科学活动能否形式化的不同看法。
而争论的核心则是科学中的相关性与因果性的关系以及因果性能否形式化。当前因果机器推理的两个主要理论即潜在因果模型和因果图模型都有各自的问题,例如前者需要随机实验后者需要先验知识和严格的条件。所以短时间内在不考虑强人工智能的情况下,人工智能还只是一种工具没法涉及理论创新。
上海大学哲学系系主任杨庆峰教授
上海大学哲学系系主任杨庆峰教授做了《人工智能取代人类工作的哲学反思》的报告。他认为人工智能与人类整体关系具有双重维度:第一是物质性活动维度,即智能机器能否取代人类实践活动;第二是精神性活动维度,即机器智能能否超越人类智能。前者的设定是智能机器是人类的辅助性助手,取代人类活动的本质是人类活动的自动化趋势及其机器活动的涌现;后者更多触及的是人工智能的终极指向,涉及到通用人工智能和强人工智能的问题。面对人类被取代的未来前景,存在着四种态度:“批判”、“审视”、“适应”和“狂欢”。这四种态度缺乏对于人工智能的恐惧,只有持有人类对于人工智能的“恐惧”和“畏惧”,才能够导致合适的智能人文意识的发生,从而构建起人类与智能机器的自由关系。
上海交通大学副教授闫宏秀
上海交通大学副教授闫宏秀向研讨会做了《人工智能信任度的伦理解析》的报告。人工智能所带来的机遇与挑战,引发了全球社会各界的多维度反思。其中,关于人工智能的伦理思考是其中的一个主要议题。关于伦理方面的思考,事实上源自是关于人与技术关系的再度厘清与辨析。在这种厘清与辨析之中,人的伦理地位、技术的伦理意蕴、人与技术之间的伦理牵连、对人工智能技术图景的伦理描绘等问题被渐次呈现出来。在“以人为中心的人工智能(Human-CenteredAI)”、“人工智能伦理将是未来智能社会的发展基石”、2019年3月到4月之间,谷歌关于外部专家委员会(AdvancedTechnologyExternalAdvisoryCouncil)的风波等一方面是人工智能亟待伦理的参与,另一方面则反应了人工智能伦理构建中正在面临诸多问题。因此,需要对人工智能伦理为何以及何为进行深度解析。关于此,欧盟基于其伦理、安全、和尖端人工智能愿景,发布了《人工智能信任度的伦理框架》。对该框架的伦理逻辑、伦理预设、以及如何正确信任的解析将为人工智能伦理的构建提供有效的理论基础。
华东理工大学科学技术与社会研究所所长黄时进副教授
第四场主题报告由中国人民大学的刘永谋教授和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徐治立教授联合主持。
华东理工大学科学技术与社会研究所所长黄时进副教授做了题为:《未来的科学传播:基于人工智能的视角》的报告。他认为科学传播最初的形态被界定为“欠缺模型”(deficitmodel)的传统科普,经过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的公众理解科学(PublicUnderstandingofScinece)阶段,发展至今的公共参与(PublicParticipationorPublicEngagement)阶段,传播媒介也从牛顿时代的皇家学会期刊、报纸和图书,到20世纪的广播、电视、电影,至21世纪今天的网络时代,微信、微博、甚至抖音快手等新兴媒体成为科学传播的重要媒介。当代人工智能的兴起,为科学传播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其一是人工智能让科学传播中客体的“主体间性”(intersubjectivity)得到实现,真正进入公众参与科学传播阶段。借助人工智能的强大数据搜寻、识别和分析能力,普通公众可以相对容易获取自己需要的、浅层的科学技术知识。其二人工智能借助智能机器人极大提升科学传播的效用,特别是面向儿童青少年的科学传播,人机交互将成为主要形态,人工智能机器人将通过互动模式帮助儿童青少年儿童从小爱科学、用科学,提高动手能力,培养科学思维和科学精神。其三人工智能将淡化科学传播中的科学家的专长,而强化公众的交互思维和认知能力。在科学传播中,公众的交互思维素养主要基于人工智能时代人们交往方式的变化而得以提高,具体表现在学会开源共享、参与协商、组建社区等,理解复杂的相互关系等。同时独立思考、逻辑推理、信息加工等高阶认知能力得以提升。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未来的科学传播呈现以下三个特征:“深度社会化”、“个性化”和“持续自我创新化”。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的王小伟副教授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的王小伟副教授所做报告的题目是:《道德物化的意义》,向诸位学者介绍了技术哲学中的荷兰学派的一些研究。他认为近年来荷兰学派技术哲学收到普遍关注,况且荷兰确有一群很好的学者在做技术哲学工作。但细看会发现该学派并无统一研究纲领。维贝克(Peter-Paul-Verbeek)的研究方法是后现象学外加一些技术权力论。提出经验转向的克劳斯(PeterKreos)则基本上是分析的办法,做人工物本体论。乌得勒支大学伦理中心主任杜威尔(MarcusDuwell)则从康德和格沃斯传统来讨论技术伦理问题。方法虽有不同,但他们都有道德物化的诉求。克劳斯和佛贝克,包括梅耶斯(AntonieMeijers)联合编了一些人工物道德属性的书。如果荷兰技术哲学有个学派的话,道德物化是一个显著的标志,尽管不同学者的道德物化认识论基础不尽相同。
所谓道德物化,简单讲就是道德主体即不单是人也不单是物,而是人和物的集合。这意味着物本身不是价值中立而是负载道德的。因此,在设计物时,应有价值自觉地试图把公共善嵌到人工物里去。进而通过物的发端流行来实现善。安全带就是一种道德物化技术。系统会不断报警迫使你扣上它。道德物化概念一经介绍就引起了轰动。支持者认为可以通过物化道德来更好的实现善的生活(goodlife)。好处不论,这里主要介绍相关质疑。
佛贝克将质疑观点概括为三。一是自由侵害论;二是道德取消论;三是技治主义论。自由侵害论认为道德物化会侵害自由。康德认为人之为人是因其有自由理性的能动性(freerationalagency)。如在用物时,人被操纵,非自由地践行价值,那么自由将遭到侵害,尊严受到冒犯。在道德哲学情境中,人的尊严(humandignity)通常是一个红线词汇。一旦触碰,即遭禁止。道德取消论认为如果道德统统被嵌入进人工物,人符合道德要求的行为的道德性即被剥夺。因为它仅仅是符合并非出于道德要求。康德认为只有出于义务的行为(actfromduty)才道德,仅符合(actinaccordancewithduty)义务并不是。如果用物使得行为自然符合义务,道德就被取消了。被安全带噪音骚扰,不厌其烦地系上它并不是一个道德行为。最后,技治主义论认为道德物化给工程师过度赋权。绝大多数老百姓注定没有工程和设计知识,因此必然把道德抉择让渡给了专家。技术专家来衡量好坏,进行价值排序,进而决定物化和实现什么价值。这从根本上是反民主的。佛贝克虽然列举了以上问题,但他并未从认识论角度回应以上挑战。我认为道德物化实际上应该叫价值物化。被物化的特定的价值而不是道德。道德按照康德说法预设主体的内在心理过程,即按照理性的要求拒斥本能。道德物化取消了主体的道德自治,也就无所谓道德。
南开大学哲学院陶锋副教授
南开大学哲学院陶锋副教授做了题为:《美的理性:马克思主义与人工智能美学》的报告。在报告中,他指出人工智能艺术的出现,使得人们需要重新思考美的规律、艺术与科技、理性与人类解放的关系。“美的理性”人工智能美学中核心问题,是基于马克思、本雅明、阿多诺和马尔库塞等思想家对理性和美学的探讨之上所提出来的,它包含了两个层面:首先是“美的规律”。人工智能可以模拟人来生成艺术,为艺术的规则化、算法化提供了可能。人工智能艺术可以分为三个层面:1.人工智能生成艺术;2.人工智能本身是艺术与科技的结合;3.人工智能与网络、大数据结合发展的超级智能,可能会实现社会艺术、人类艺术。人工智能美学研究还包括情感、创造性等如何实现算法化。而目前的人工智能艺术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技术所服务。
“美的理性”另一层面是“理性之美”。法兰克福学派批判了工具理性。而这种技术理性进一步发展成了设计理性:智能、生命都是可以设计的了。但是无论是工具理性还是设计理性,理性都是一种未能实现自律的工具。因此,理性要想实现自律,就需要实现技术、艺术的自律,适当去除政治维度,不能仅仅发展“美的德性”。理性的自律还要求理性要有限度——“有限的理性”,即正确处理技术与艺术、人与自然、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阿多诺认为,我们可以用艺术中摹仿要素来纠偏工具理性,从而实现和解。我们发展人工智能的同时,也需要思考如何以“美的理性”作为基本原则,让人工智能适度发展、着力于提升人类社会的美与和谐。“美的理性”是美的规律和理性之美的统一,人工智能在艺术和美学的发展,可以为这种统一提供一个契机。
人工智能美学还涉及到了人类解放问题。马克思在其机器与劳动理论中,提到了机器取代人的体力劳动,却加剧了人的劳动异化程度。人工智能技术则进一步地会取代人的脑力劳动,而这似乎加深了人的异化程度。本雅明所提到的“文学的技术”和“审美生产”变成了异化劳动。人工智能艺术正在成为文化工业中重要部分,人们的闲暇被娱乐工业所控制,一些基于人工智能和大数据技术的娱乐app如“抖音”,使得艺术和娱乐被精确计算了。人类或许永远无法回到“感性”状态,人与自然被人工之物彻底中介和隔离了。这种情况下,“美的理性”更有实践意义。理性被美所引导,技术为实现人类美好生活所服务,人类和社会成为美的艺术。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段伟文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即这次研讨会的筹划人段伟文做了题为《机器智能的非人格化权力与主体重塑》的报告。他认为数据驱动的机器智能正在成为一种新的主体型范机制:智能治理和智能化自我治理(如量化自我等)。这与福柯有关主体的塑造的权力技术和自我技术有关,两者分别为支配他人的技术和支配自我的技术;同时,又涉及到德勒兹在《尼采与哲学》中探讨过的能动力与反动力。在尼采的由力所构筑的世界观中,人的意志是能动力与反动力等力的关系的产物,主体的塑造是由特定的力与力之间的关系所形成非人格化的权力运作的结果。数据驱动的机器智能对主体的型范或塑造所采用的是关联本体论而不是关系本体论/实在论或属性本体论/实在论,这一特质使权力技术与自我技术、能动力与反动力呈现为一种微分式的非人格化权力。这意味着,拉图尔的异质性行动者网络和西蒙栋的个体化(individualization)等主体塑造机制将受到挑战:由机器智能所塑造的主体可能会丧失其能动性,而成为智能治理这一新的权力技术在数据向量空间中进行微细预控的对象。实际上,算法权力从权力谱系上与现代以降的测量的权力、档案的权力、索引的权力一脉相承,不论是智能监控、内容推荐还是量化自我,都在一定程度上将主体的个体化转换为碎片化的数据标签或德勒兹的控制社会意义上的算法“分格”。这种基于数据的机器智能的社会运用与其说是对主体的行为预控,毋宁说是对主体潜能的抑制。
为了应对机器智能的非人格化权力,主体可在智能化的生活中探索有助于提升主体塑造的自主性与能动性的生活策略,以寻求更加人性化的主体重塑进路。其一,反思智能化关注与认知中主体的角色。先厘清主体究竟是被观看与分析者还是观看与分析者,在此基础上探索反向智能关注与自我智能关注的可能性,进而揭示出数据智能背后的虚拟的主体性与外在的能动性,使主体的数据孪生成为其自身可掌控的开放性的个体化过程,而非被操控且丧失自我改变潜能的数据僵尸。其二,审度智能化时代的知识与自由之关系。以反思数据行为主义对人的生成性和自我改变潜能的抑制为切入点,探寻机器智能的限度,实现从有为的自由(做一切可为之事的自由)到无为的自由(不做能做之事的自由)、从“无止境的知识探寻”到“有选择的无知”的权力的莫比乌斯翻转。
浙江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潘恩荣教授
第五场主题报告由北京理工大学的范春平教授和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梁俊兰主持。
浙江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潘恩荣教授所做报告的题目是《面向技术本身的人工智能伦理框架——以自动驾驶为例》。他认为技术与伦理的相互对立甚至对立是目前人工智能产业界难以应对伦理挑战的根源之一。例如,自动驾驶产业化过程中碰到了电车难题,技术专家不知道怎么办,于是,技术专家请伦理专家给出解决方案。然而,伦理专家也无法承受如此之重任,因为他无权决定谁应该被撞死。
将技术与伦理融合为一种面向技术本身的人工智能伦理框架,我们可以避开或者破解上述难题。人工智能伦理问题发生在人工智能技术(人工物)的使用情景中,即人工智能技术(人工物)介入了人与人之间,改变了原来“应该的人与人的关系”而引发了新的冲突——伦理问题。从一个人工智能的使用情景出发,追溯到设计情景当中,我们可以把人工智能伦理与人工智能技术问题放在一个框架中进行考量,将有助于解决自动驾驶的问责问题。
下一步做研究有三个可能路径。第一个是在第二种经验转向基础上结合伦理转向,走向价值论转向;第二个是科学的实践哲学研究进路,将伦理实践跟科技实践结合起来;第三个是马克思主义人工智能哲学或者人工智能马克思主义的进路,在协作分工基础上形成的包含伦理的制度,最后固化到机器或代码上。
上海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苏令银
上海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苏令银做了题为:《论智能时代道德机器创造的伦理挑战》。在报告中,他认为基于人工智能的巨大技术进步,完全自主的、类人化的、能够进行伦理推理和决策的智能机器的出现似乎是不可避免的。然而,非伦理学家(如计算机科学、人工智能和机器人领域的研究人员和程序员)在创造道德机器时所面临的伦理挑战。伦理是否“可计算”首先取决于程序员如何理解伦理,以及他们对这些领域中的伦理问题和方法论挑战的理解是否充分。
从道德决策的哲学基础看,机器缺乏自由意志,而自由意志本身通常被理解为是道德能动性的先决条件。基于自由意志反对由于智能机器算法的性质而否定它们的道德能动性,这是无法令人信服的。詹姆斯.摩尔对各种形式的道德能动者进行了重要的区分。没有理由不认真考虑智能机器成为完全的道德能动者的可能性。对于如何实现智能机器的道德决策和道德推理已经有了一些尝试比如自下而上的方法;自上而下的方法;混合方法;其他方法,如基于网络的方法、佛教的方法等决策系统模型。
上述领域研究人员和程序员由于普遍缺乏伦理专业知识,至少面临两种类型的问题:一是伦理专业知识的缺乏。这类问题可以通过向这些人提供必要的道德知识来解决;二是更困难的方法论问题。这涉及学界在伦理学方面存在分歧的领域,目前没有容易的解决办法。道德专家们对于使用哪种伦理理论没有共识,比如电车难题和机器偏见等。伦理学中有着几个长期存在的方法论问题,比如正当性问题和多元主义伦理理论问题,即使是道德哲学家也没有解决。对这些类似问题的熟悉可以帮助他们避免陷阱,构建更好的道德机器。道德机器的伦理决策应以避免不道德行为为基础并与解决道德问题的多元伦理方法相结合,而不是依赖于特定的伦理方法来避免规范的偏见。
未来很可能出现一种道德机器,它能够在没有任何人类监督的情况下自主地进行伦理推理和决策。机器人伦理学研究表明,研究人员和程序员需要向伦理学家寻求建议,以便更好地理解伦理学中根深蒂固的方法论问题。如果他们不适当地处理这些问题,他们创造适当的道德机器的努力将受到严重破坏。如何判断哪些行为在道德上是正确的,是我们生活中最困难的问题之一。理解这些决策所涉及的伦理陷阱和挑战,对于创造智能的、公正的道德机器是绝对必要的。
大连理工大学哲学系讲师于雪
大连理工大学哲学系讲师于雪向参会学者做了题为《人工智能伦理准则建构的方法论问题》的报告。随着人工智能2.0时代的来临,大数据智能、群体智能、跨媒体智能、混合增强智能和自主智能逐渐走向成熟。同时,“人工智能+互联网+区块链”的技术合作模式激发了人工智能技术在各个领域的应用,掀起了新一代技术革命。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建构人工智能的相关伦理准则不仅重要而且必要。但是,人工智能伦理准则的建构并非易事,这其中存在着文化困境、伦理规范的困境、利益相关者的价值困境,以及技术困境这四个方面的问题。建构适宜的人工智能伦理准则首先需要克服这些困境,具体的逻辑建构体系包括人工智能语言体系、人工智能价值体系、人工智能标准体系、人工智能责任体系和人工智能评价体系五个方面。并且,人工智能伦理准则的建构需要以“实践智慧”为核心,及时有效地调整人工智能伦理标准的实施方法,以弹性伦理原则为核心,力求最大程度地实现人工智能伦理准则的实践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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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少昂:人工智能伦理问题的时代镜像与调适
人工智能技术自一出现,便伴随着伦理争议和道德评判。正因为人工智能发展前景的不确定性,及其可能导致的伦理后果难以预测,人们对人工智能问题争议不断。作为一种具有颠覆传统、重塑未来强大力量的技术,人工智能所带来的伦理问题已引起学界的广泛关注。如何准确把脉人工智能的时代镜像,透视人工智能发展的伦理风险,构建和谐共生的人机主体间性伦理新形态,是摆在我们面前亟须解决的一个重大时代课题。
人工智能时代的伦理问题
人工智能正处于蓬勃发展的大好机遇期,人类社会吁求高阶科学技术力量的伦理支撑。一方面,人工智能的发展离不开伦理反思的支撑作用;另一方面,人工智能又被称为伦理学科发展的新引擎。不断出现的人工智能伦理新问题,对于伦理学的发展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丰富和拓展了伦理学研究的领域,这反过来又成为助力人工智能发展的重要精神因素。人工智能是一种全新的技术形态,通过语义网络、知识图谱、大数据及云计算等,极大地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迅猛发展,改变了人类生产生活方式,拓展了人类生存的意义与价值。依托于算法的人工智能技术,通过一系列的运算、反馈和调整,展现了人工智能的智能程度。以围棋的“人机大战”为例,“阿尔法狗”(AlphaGo)以其强大的计算能力战胜人类顶尖棋手李世石,并且通过“深度学习”的方法不断促进自身进步,完成了在部分领域对人类智能的超越。这种超越是人类利用科技力量延伸自身能力,以及追求提升自身价值的体现。另外,在日常生产生活领域,人工智能在增强人类能力的同时,也日益凸显出其对于人类自身解放的重要作用。
机遇与挑战并存,人工智能发展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也面临着严峻的伦理挑战。从人与技术的关系来说,人工智能在一定程度上威胁着人的主体性。控制论之父维纳就曾预言:“这些机器的趋势是要在所有层面上取代人类,而非只是用机器能源和力量取代人类的能源和力量。”人工智能与一般人造物存在巨大不同,它不是单纯延伸人的体力的机械物。人工智能模拟的对象是人的大脑和思维方式。而人作为思维主体,是人之为人的本质所在。基于人工智能的特殊性,许多人担心一旦人工智能发展到某个临界点,如诞生强人工智能,它就可能解构人的主体地位,彻底压倒人类。从技术与社会的关系来看,如何有效控制技术力量的消极作用,是社会发展过程中日益凸显的难题。人工智能在给人类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也产生了诸多社会性问题。例如,企业可以借助人工智能收集大量用户数据,并基于此了解目标对象的偏好和行为倾向,这造成了巨大的权利不对称。再如,人工智能在推动专业化分工和创造新工作机会之余,会使得那些没有能力迈过技术性壁垒的人成为“无用阶级”。又如,在一些情境中,人工智能导致法律责任的归属成为困难。
伦理风险与挑战的学理透视
人工智能本质上是人类智慧和智能高度聚合的表现形式,是人类价值和意义在技术层面的展开与呈现。它所面临的伦理困境就是当前人类社会面临的伦理风险。首先,从人工智能的运行场域来看,伦理情境发生了深刻变革。越来越强大的人工智能的出现,催生了跨人类主义的伦理学问题,传统的伦理学旨趣与伦理情境已然发生重大变化。一是在创制人工智能的过程中,多元伦理理论并没有形成统一共识,从而在设计起点难以嵌入有效伦理规范,这极有可能造成对人工智能约束的失范。二是人工智能技术的强化,不仅逾越了自然的限制,而且很有可能逾越人的限制,进而成为主宰人、支配人、控制人的技术形式,将无法回应人类社会发展的伦理诉求。三是道德伦理编码嵌入人工智能的规范性结构时,既存在正当性辩护的困境,也存在法理性的质疑,这是对于传统伦理提出的新挑战。其次,从人类的伦理认知角度来看,正确认识人工智能的伦理地位,积极避免人工智能带来的伦理失范,是推进人工智能技术的前提。人工智能不仅仅是单纯的工具性“智能机器”,作为对人类智能的模仿或者模拟,其目标是成长为高阶智能形态,这要求必须在其中嵌入道德因子。随着人工智能的工具性力量日益增强,越应强化相关规范性价值,对技术能力的价值规范和伦理规范的强调,是进一步提升人工智能化水平的重要保障。最后,从人机关系的伦理模式来看,当前以人为主导的人机关系模式,具有单纯的规范性取向,即人类已有道德能力和水平决定了人工智能的道德能力建构水平。如果人类在道德问题的判别方面具有不确定性,再加之人类个体道德经验的有限性,那么人工智能造成的伦理冲突将表现得更加突出。
我们当前所面临的人工智能伦理风险,一方面是传统伦理情境、伦理形态面临着总体性困境,人工智能不断解构传统伦理,并在日渐紧张的伦理冲突中提出愈加迫切和急需解决的伦理问题;另一方面是人与自身造物之间关系模式面临解体与重塑,人类自身的伦理禀赋与人工智能的伦理地位之间存在着一定矛盾,特别是在技术力量全面突破人类智慧的时候,如果没有有效的伦理建构和调适,人类社会将会在“技术决定论”中迷失伦理和道德责任。
建构和谐共生的伦理关系
在推动人工智能技术发展水平的过程中,我们不仅在创制“提高人类劳作效率”的机器,也在创制“提升人类思维能力”的机器,更是在创制“契合人类伦理责任”的机器。为此,我们应顺应时代对人工智能发展的新要求,积极进行伦理调适。
其一,明确目标,厘清人机责任。人工智能的伦理调适,其终极目标在于增进人类利益,促进人类整体发展。只有将人工智能发展置于人类发展的历史高度,才有助于构建“人—机命运共同体”。一切都从人类利益出发,是人工智能伦理规范的最根本要求。所有创制人工智能的人类个体,必须把全人类共同利益放在第一位,并且在人机合作中重新定义人类利益,使其更加符合时代发展的新要求。与此同时,我们还必须厘清人机责任,这是责任伦理的重要体现。人工智能能够根据数据运算提供最优化行动方案,人类则会因为情感等直观因素作出情景类选择,这种行为模式生成途径的不同,决定了两者承担的责任伦理也必然存在差异。对于人工智能来说,其创制者、使用者、消费者,基于不同的情境承担着不同的责任伦理,这就要求我们从全过程角度重新诠释“人—机命运共同体”。
其二,制定原则,体现人文价值。人工智能作为一种技术发展到现在,其工具性一面有了长足的进步和体现。而在人工智能伦理挑战日益凸显的今天,必须在人工智能发展过程中厚植深厚人文价值尺度。首先,必须遵循开放合作原则。鼓励跨学科、跨领域、跨国界的交流合作,推动不同组织和部门及社会公众在人工智能发展与治理中的协调互动。开展国际交流对话与合作,在充分尊重各国人工智能治理原则的前提下,推动形成具有广泛共识的国际人工智能治理框架和标准规范。其次,必须谨守伦理底线。人工智能发展在很多领域事实上正不断突破界限、挑战伦理底线。在涉及伦理道德根本问题,如维护公平正义、保护隐私等时,必须谨慎对待人工智能越界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该坚守住的底线一定要守住,该厘清的界限一定要厘清。最后,必须体现人的目的性。人工智能系统被设计和使用的全过程,始终都应与人类尊严、权利、自由和文化多样性理想一致。人工智能创造的繁荣局面,应被广泛地共享,惠及全人类。
其三,重构伦理形态,协同主体关系。传统伦理形态面临着时代性重构,人类思维和道德情境都在技术社会中被重新认识和改造,场域的深刻变化要求我们重构当代伦理形态。具体而言,重构人工智能时代伦理形态的核心在于构建人机协同合作新模式,这是基于合作化道德准则做出的化解伦理风险、重塑伦理意蕴的理性选择。通过自主学习和深度学习,引导人工智能在人机共生的基础上不断升级,进而提高道德责任能力。通过人工智能在相关伦理问题上的反馈结果,人类自身要提升理性反省和学习能力,从对人工智能道德的单向度要求,转向追求达成人机交互主体间的道德共识。人机之间的相互学习和伦理共鉴,能够不断丰富人机关系的时代内涵,在伦理调适中不断变革传统伦理形态,构建出主体间性的伦理新形态,最终实现人机和谐共生。(作者:夏少昂南京大学社会学院)
人工智能伦理问题的现状分析与对策
0分享至摘要:人工智能(AI)是第四次产业革命的核心,但也为伦理道德规范和社会治理带来了挑战。文章在阐释当前人工智能伦理风险的基础上,分析了当前对人工智能伦理准则、治理原则和治理进路的一些共识,提出了以“共建共治共享”为指导理论,逐渐建设形成包含教育改革、伦理规范、技术支撑、法律规制、国际合作在内的多维度伦理治理体系等对策建议。人工智能(AI)是第四次产业革命中的核心技术,得到了世界的高度重视。我国也围绕人工智能技术制定了一系列的发展规划和战略,大力推动了我国人工智能领域的发展。然而,人工智能技术在为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带来重大发展机遇的同时,也为伦理规范和社会法治带来了深刻挑战。2017年,国务院印发的《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提出“分三步走”的战略目标,掀起了人工智能新热潮,并明确提出要“加强人工智能相关法律、伦理和社会问题研究,建立保障人工智能健康发展的法律法规和伦理道德框架”。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就人工智能发展现状和趋势举行的集体学习时强调,要加强人工智能发展的潜在风险研判和防范,维护人民利益和国家安全,确保人工智能安全、可靠、可控。要整合多学科力量,加强人工智能相关法律、伦理、社会问题研究,建立健全保障人工智能健康发展的法律法规、制度体系、伦理道德。2019年,我国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推进办公室专门成立了新一代人工智能治理专业委员会,全面负责开展人工智能治理方面政策体系、法律法规和伦理规范研究和工作推进。《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专门强调要“探索建立无人驾驶、在线医疗、金融科技、智能配送等监管框架,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和伦理审查规则”。这些均体现了我国对人工智能伦理及其治理的密切关注程度和积极推进决心,同时也突出了这一问题的重要性。1当前人工智能伦理问题伦理是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道理和秩序规范。人类历史上,重大的科技发展往往带来生产力、生产关系及上层建筑的显著变化,成为划分时代的一项重要标准,也带来对社会伦理的深刻反思。人类社会于20世纪中后期进入信息时代后,信息技术伦理逐渐引起了广泛关注和研究,包括个人信息泄露、信息鸿沟、信息茧房、新型权力结构规制不足等。信息技术的高速变革发展,使得人类社会迅速迈向智能时代,其突出表现在带有认知、预测和决策功能的人工智能算法被日益广泛地应用在社会各个场景之中;前沿信息技术的综合运用,正逐渐发展形成一个万物可互联、万物可计算的新型硬件和数据资源网络,能够提供海量多源异构数据供人工智能算法分析处理;人工智能算法可直接控制物理设备,亦可为个人决策、群体决策乃至国家决策提供辅助支撑;人工智能可以运用于智慧家居、智慧交通、智慧医疗、智慧工厂、智慧农业、智慧金融等众多场景,还可能被用于武器和军事之中。然而,迈向智能时代的过程如此迅速,使得我们在传统的信息技术伦理秩序尚未建立完成的情况下,又迫切需要应对更加富有挑战性的人工智能伦理问题,积极构建智能社会的秩序。计算机伦理学创始人Moore将伦理智能体分为4类:1.伦理影响智能体(对社会和环境产生伦理影响);2.隐式伦理智能体(通过特定软硬件内置安全等隐含的伦理设计);3.显示伦理智能体(能根据情势的变化及其对伦理规范的理解采取合理行动);4.完全伦理智能体(像人一样具有自由意志并能对各种情况做出伦理决策)。当前人工智能发展尚处在弱人工智能阶段,但也对社会和环境产生了一定的伦理影响。人们正在探索为人工智能内置伦理规则,以及通过伦理推理等使人工智能技术的实现中也包含有对伦理规则的理解。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呼吁要赋予人工智能机器一定的道德主体地位,但机器能否成为完全伦理智能体存在巨大的争议。尽管当前人工智能在一些场景下的功能或行为与人类接近,但实则并不具有“自由意志”。从经典社会规范理论来看,是否能够成为规范意义上的“主体”来承担责任,并不取决于其功能,而是以“自由意志”为核心来构建的。黑格尔的《法哲学原理》即以自由意志为起点展开。因此,当前阶段对人工智能伦理问题的分析和解决路径构建应主要围绕着前3类伦理智能体开展,即将人工智能定性为工具而非主体。当前阶段,人工智能既承继了之前信息技术的伦理问题,又因为深度学习等一些人工智能算法的不透明性、难解释性、自适应性、运用广泛等特征而具有新的特点,可能在基本人权、社会秩序、国家安全等诸多方面带来一系列伦理风险。例如:1.人工智能系统的缺陷和价值设定问题可能带来公民生命权、健康权的威胁。2018年,Uber自动驾驶汽车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发生的致命事故并非传感器出现故障,而是由于Uber在设计系统时出于对乘客舒适度的考虑,对人工智能算法识别为树叶、塑料袋之类的障碍物做出予以忽略的决定。2.人工智能算法在目标示范、算法歧视、训练数据中的偏失可能带来或扩大社会中的歧视,侵害公民的平等权。3.人工智能的滥用可能威胁公民隐私权、个人信息权。4.深度学习等复杂的人工智能算法会导致算法黑箱问题,使决策不透明或难以解释,从而影响公民知情权、程序正当及公民监督权。5.信息精准推送、自动化假新闻撰写和智能化定向传播、深度伪造等人工智能技术的滥用和误用可能导致信息茧房、虚假信息泛滥等问题,以及可能影响人们对重要新闻的获取和对公共议题的民主参与度;虚假新闻的精准推送还可能加大影响人们对事实的认识和观点,进而可能煽动民意、操纵商业市场和影响政治及国家政策。剑桥分析公司利用Facebook上的数据对用户进行政治偏好分析,并据此进行定向信息推送来影响美国大选,这就是典型实例。6.人工智能算法可能在更不易于被察觉和证明的情况下,利用算法歧视,或通过算法合谋形成横向垄断协议或轴辐协议等方式,破坏市场竞争环境。7.算法决策在社会各领域的运用可能引起权力结构的变化,算法凭借其可以处理海量数据的技术优势和无所不在的信息系统中的嵌入优势,对人们的权益和自由产生显著影响。例如,银行信贷中通过算法进行信用评价将影响公民是否能获得贷款,刑事司法中通过算法进行社会危害性评估将影响是否进行审前羁押等,都是突出的体现。8.人工智能在工作场景中的滥用可能影响劳动者权益,并且人工智能对劳动者的替代可能引发大规模结构性失业的危机,带来劳动权或就业机会方面的风险。9.由于人工智能在社会生产生活的各个环节日益广泛应用,人工智能系统的漏洞、设计缺陷等安全风险,可能引发个人信息等数据泄露、工业生产线停止、交通瘫痪等社会问题,威胁金融安全、社会安全和国家安全等。10.人工智能武器的滥用可能在世界范围内加剧不平等,威胁人类生命与世界和平……人工智能伦理风险治理具有复杂性,尚未形成完善的理论架构和治理体系。1.人工智能伦理风险的成因具有多元性,包括人工智能算法的目标失范、算法及系统缺陷、受影响主体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危机、监管机制和工具欠缺、责任机制不完善、受影响主体的防御措施薄弱等。2.人工智能技术和产业应用的飞速发展,难以充分刻画和分析其伦理风险及提供解决方案。这要求我们必须克服传统规范体系的滞后性,而采用“面向未来”的眼光和方法论,对人工智能的设计、研发、应用和使用中的规范框架进行积极思考和构建,并从确立伦理准则等软法开始,引领和规范人工智能研发应用。关于人工智能的发展,我们既不能盲目乐观,也不能因噎废食,要深刻认识到它可以增加社会福祉的能力。因此,在人类社会步入智能时代之际,必须趁早从宏观上引导人工智能沿着科学的道路前行,对它进行伦理反思,识别其中的伦理风险及其成因,逐步构建科学有效的治理体系,使其更好地发挥积极价值。2人工智能伦理准则、治理原则及进路当前全球人工智能治理还处于初期探索阶段,正从形成人工智能伦理准则的基本共识出发,向可信评估、操作指南、行业标准、政策法规等落地实践逐步深入,并在加快构建人工智能国际治理框架体系。伦理准则近几年来,众多国家、地区、国际和国内组织、企业均纷纷发布了人工智能伦理准则或研究报告。据不完全统计,相关人工智能伦理准则已经超过40项。除文化、地区、领域等因素引起的差异之外,可以看到目前的人工智能伦理准则已形成了一定的社会共识。近年来,中国相关机构和行业组织也非常积极活跃参与其中。例如:2018年1月,中国电子技术标准化研究院发布了《人工智能标准化白皮书(2018版)》,提出人类利益原则和责任原则作为人工智能伦理的两个基本原则;2019年5月,《人工智能北京共识》发布,针对人工智能的研发、使用、治理3个方面,提出了各个参与方应该遵循的有益于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和社会发展的15条原则;2019年6月,国家新一代人工智能治理专业委员会发布《新一代人工智能治理原则——发展负责任的人工智能》,提出了人工智能发展的8项原则,勾勒出了人工智能治理的框架和行动指南;2019年7月,上海市人工智能产业安全专家咨询委员会发布了《人工智能安全发展上海倡议》;2021年9月,中关村论坛上发布由国家新一代人工智能治理专业委员会制定的《新一代人工智能伦理规范》等。从发布内容上看,所有准则在以人为本、促进创新、保障安全、保护隐私、明晰责任等价值观上取得了高度共识,但仍有待继续加深理论研究和论证,进一步建立共识。治理原则美国、欧洲、日本等国家和地区在大力推动人工智能技术和产业发展的同时,高度重视人工智能的安全、健康发展,并将伦理治理纳入其人工智能战略,体现了发展与伦理安全并重的基本原则。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科技创新领域的法治建设问题,强调“要积极推进国家安全、科技创新、公共卫生、生物安全、生态文明、防范风险、涉外法治等重要领域立法以良法善治保障新业态新模式健康发展”。近年来,我国在应对新技术新业态的规制和监管方面,形成了“包容审慎”的总体政策。这项基本政策在2017年就已正式提出。在2020年1月1日起实施的《优化营商环境条例》第55条中更是专门规定了“包容审慎”监管原则:“政府及其有关部门应当按照鼓励创新的原则,对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等实行包容审慎监管,针对其性质、特点分类制定和实行相应的监管规则和标准,留足发展空间,同时确保质量和安全,不得简单化予以禁止或者不予监管。”这为当前人工智能伦理治理提供了基本原则和方法论。一方面,要注重观察,认识到新技术新事物往往有其积极的社会意义,亦有其发展完善的客观规律,应予以一定空间使其能够发展完善,并在其发展中的必要之处形成规制方法和措施。另一方面,要坚守底线,包括公民权利保护的底线、安全的底线等。对于已经形成高度社会共识、凝结在法律之中的重要权益、价值,在执法、司法过程中都要依法进行保护。这既是法律对相关技术研发者和使用者的明确要求,也是法律对于在智能时代保护公民权益、促进科技向善的郑重承诺。治理进路在人工智能治理整体路径选择方面,主要有两种理论:“对立论”和“系统论”。“对立论”主要着眼于人工智能技术与人类权利和福祉之间的对立冲突,进而建立相应的审查和规制制度。在这一视角下,一些国家和机构重点关注了针对人工智能系统本身及开发应用中的一些伦理原则。例如,2020年《人工智能伦理罗马倡议》中提出7项主要原则——透明、包容、责任、公正、可靠、安全和隐私,欧盟委员会于2019年《可信赖人工智能的伦理指南》中提出人工智能系统全生命周期应遵守合法性、合伦理性和稳健性3项要求,都体现了这一进路。“系统论”则强调人工智能技术与人类、其他人工代理、法律、非智能基础设施和社会规范之间的协调互动关系。人工智能伦理涉及一种社会技术系统,该系统在设计时必须注意其不是一项孤立的技术对象,而是需要考虑它将要在怎样的社会组织中运作。我们可以调整的不仅仅是人工智能系统,还有在系统中与之相互作用的其他要素;在了解人工智能运作特点的基础上,可以在整个系统内考虑各个要素如何进行最佳调配治理。当前在一些政策和法规中已有一定“系统论”进路的体现。例如,IEEE(电气与电子工程师协会)发布的《合伦理设计》中提出的8项原则之一即为“资质”(competence),该原则提出系统创建者应明确对操作者的要求,并且操作者应遵守安全有效操作所需的知识和技能的原则,这体现了从对使用者要求的角度来弥补人工智能不足的系统论视角,对智能时代的教育和培训提出了新需求。我国国家新一代人工智能治理专业委员会2019年发布的《新一代人工智能治理原则——发展负责任的人工智能》中,不仅强调了人工智能系统本身应该符合怎样的伦理原则,而且从更系统的角度提出了“治理原则”,即人工智能发展相关各方应遵循的8项原则;除了和谐友好、尊重隐私、安全可控等侧重于人工智能开放和应用的原则外,还专门强调了要“改善管理方式”,“加强人工智能教育及科普,提升弱势群体适应性,努力消除数字鸿沟”,“推动国际组织、政府部门、科研机构、教育机构、企业、社会组织、公众在人工智能发展与治理中的协调互动”等重要原则,体现出包含教育改革、伦理规范、技术支撑、法律规制、国际合作等多维度治理的“系统论”思维和多元共治的思想,提供了更加综合的人工智能治理框架和行动指南。基于人工智能治理的特殊性和复杂性,我国应在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的指导下,系统性地思考人工智能的治理维度,建设多元共治的人工智能综合治理体系。3我国人工智能伦理治理对策人工智能伦理治理是社会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应在“共建共治共享”治理理论的指导下,以“包容审慎”为监管原则,以“系统论”为治理进路,逐渐建设形成多元主体参与、多维度、综合性的治理体系。教育改革教育是人类知识代际传递和能力培养的重要途径。通过国务院、教育部出台的多项措施,以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教育中的人工智能:可持续发展的机遇与挑战》、《人工智能与教育的北京共识》等报告可以看到,国内外均开始重视教育的发展改革在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和应用中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为更好地支撑人工智能发展和治理,应从4个方面进行完善:1.普及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知识,提高公众认知,使公众理性对待人工智能;2.在科技工作者中加强人工智能伦理教育和职业伦理培训;3.为劳动者提供持续的终身教育体系,应对人工智能可能引发的失业问题;4.研究青少年教育变革,打破工业化时代传承下来的知识化教育的局限性,回应人工智能时代对人才的需求。伦理规范我国《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中提到,“开展人工智能行为科学和伦理等问题研究,建立伦理道德多层次判断结构及人机协作的伦理框架”。同时,还需制定人工智能产品研发设计人员及日后使用人员的道德规范和行为守则,从源头到下游进行约束和引导。当前有5项重点工作可以开展:1.针对人工智能的重点领域,研究细化的伦理准则,形成具有可操作性的规范和建议。2.在宣传教育层面进行适当引导,进一步推动人工智能伦理共识的形成。3.推动科研机构和企业对人工智能伦理风险的认知和实践。4.充分发挥国家层面伦理委员会的作用,通过制定国家层面的人工智能伦理准则和推进计划,定期针对新业态、新应用评估伦理风险,以及定期评选人工智能行业最佳实践等多种方式,促进先进伦理风险评估控制经验的推广。5.推动人工智能科研院所和企业建立伦理委员会,领导人工智能伦理风险评估、监控和实时应对,使人工智能伦理考量贯穿在人工智能设计、研发和应用的全流程之中。技术支撑通过改进技术而降低伦理风险,是人工智能伦理治理的重要维度。当前,在科研、市场、法律等驱动下,许多科研机构和企业均开展了联邦学习、隐私计算等活动,以更好地保护个人隐私的技术研发;同时,对加强安全性、可解释性、公平性的人工智能算法,以及数据集异常检测、训练样本评估等技术研究,也提出了很多不同领域的伦理智能体的模型结构。当然,还应完善专利制度,明确算法相关发明的可专利性,进一步激励技术创新,以支撑符合伦理要求的人工智能系统设计。此外,一些重点领域的推荐性标准制定工作也不容忽视。在人工智能标准制定中,应强化对人工智能伦理准则的贯彻和支撑,注重对隐私保护、安全性、可用性、可解释性、可追溯性、可问责性、评估和监管支撑技术等方面的标准制定,鼓励企业提出和公布自己的企业标准,并积极参与相关国际标准的建立,促进我国相关专利技术纳入国际标准,帮助我国在国际人工智能伦理准则及相关标准制定中提升话语权,并为我国企业在国际竞争中奠定更好的竞争优势。法律规制法律规制层面需要逐步发展数字人权、明晰责任分配、建立监管体系、实现法治与技术治理有机结合。在当前阶段,应积极推动《个人信息保护法》《数据安全法》的有效实施,开展自动驾驶领域的立法工作;并对重点领域的算法监管制度加强研究,区分不同的场景,探讨人工智能伦理风险评估、算法审计、数据集缺陷检测、算法认证等措施适用的必要性和前提条件,为下一步的立法做好理论和制度建议准备。国际合作当前,人类社会正步入智能时代,世界范围内人工智能领域的规则秩序正处于形成期。欧盟聚焦于人工智能价值观进行了许多研究,期望通过立法等方式,将欧洲的人权传统转化为其在人工智能发展中的新优势。美国对人工智能标准也尤为重视,特朗普于2019年2月发布“美国人工智能计划”行政令,要求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OSTP)和美国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院(NIST)等政府机构制定标准,指导开发可靠、稳健、可信、安全、简洁和可协作的人工智能系统,并呼吁主导国际人工智能标准的制定。我国在人工智能科技领域处于世界前列,需要更加积极主动地应对人工智能伦理问题带来的挑战,在人工智能发展中承担相应的伦理责任;积极开展国际交流,参与相关国际管理政策及标准的制定,把握科技发展话语权;在最具代表性和突破性的科技力量中占据发展的制高点,为实现人工智能的全球治理作出积极贡献。作者:张兆翔1、张吉豫2、谭铁牛1*,31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2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3中国科学院院士基金项目:中国科学院学部科技伦理研究项目(XBKJLL2018001)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中国科学院院刊,原载于《中国科学院院刊》2021年11期产业|工业化|数字化|人才|创新创业|颠覆性技术|科技指标|科技政策|前沿技术|知识产权|智库|获取方法如下:其他系列将陆续呈现,多多关注哦!投稿邮箱:nais-research@cnais.org.cn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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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例子有很多。2014年,亚马逊开发了一款招聘工具,用来识别这家公司想要招募的软件工程师。很快,该系统开始歧视女性,在2017年被亚马逊弃用。2016年,ProPublica分析了一款商业软件。该系统预测罪犯再次犯罪的可能性,旨在帮助法官作出更明智的量刑决定。ProPublica发现,该系统对黑人存有偏见。在过去两年里,依靠规则和训练数据来运作的自动驾驶汽车导致了几起致命事故,原因是对外界环境不熟悉或者导航系统无法理解输入数据。私营商业开发商通常拒绝公布他们的代码以供检查,因为其软件被视为专有知识产权,是另一种形式的不透明性——法律上的,而非技术上的。
技术进步本身无法解决AI的深层次根本性问题:算法的设计哪怕再周全,也必须根据现实世界的数据来作出决定,但现实世界是有缺陷的、不完美的、不可预测的、特异的。
计算机科学家比其他人更快意识到,在系统被设计出来之后,工程并不总是能解决这样的问题。尽管数据隐私得到加强,对算法公平的局限性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但人们意识到,在系统投入使用之前,必须把道德关切纳入考量。这种认知促使伦理学课程(由哲学系博士后和研究生讲授)被正式整合进哈佛大学的很多计算机科学课程。哈佛大学以及人工智能伦理与治理基金机构(由哈佛大学法学院伯克曼·克莱因中心和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共同创办)的数据科学家,就AI对人类社会的影响进行了深入讨论。这种对伦理的关注源于哈佛大学一位资深的计算机科学教授。
从沟通到合作——和伦理学
自然科学教授芭芭拉·格罗兹(BarbaraGrosz)说:“几年前,我去拜访微软的几位朋友。其中一人研究计算机视觉系统。我们开车去某处散步。在高速公路上,我们前面的是一辆卡车,上面载着一个移动厕所,一辆自行车绑在这个移动厕所上。‘我的系统会怎么处理这个东西?’那人说,‘它知道该作何反应吗?’”答案是可能不知道。这样的一幅情景不可能成为其“体验”——大量的图像,由人类进行标记,构成了系统的训练数据——的一部分。
芭芭拉·格罗兹
现在的AI系统还很弱小,比不上强大的人类智能——可以把在一个场景中学到的东西迅速应用到另一个场景。纵然电脑能区分自动车、卡车和移动厕所,但如果这些物体混在一起,以每小时100公里的速度,沿着带自行车道的高速公路行驶,那么电脑就会搞不清状况。(利用这一弱点就是“AI和敌对攻击”的主题。)换句话说,AI缺乏常识和推理能力,即使它能发现人类发现不了的东西,比如发现复杂生物网络中的三阶或更高阶相互作用(必须三个或更多变量相互作用才能产生效果)。“别老想着机器人会统治世界。与其担心人们知道其局限性的智能系统,不如担心人们以为很聪明的愚蠢系统。”
格罗兹曾在康奈尔大学学习数学,后来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攻读计算机科学,1973年成为斯坦福国际研究院(SRIInternational)人工智能中心的研究数学家,从此开始钻研AI问题。计算机如何生成和理解人类语音和文本是AI研究的一个子领域,格罗兹被视为该领域的奠基人(荣获2017年国际计算语言学协会终生成就奖),她能说出Alexa、Siri和谷歌等智能语音系统一大堆的不足之处。例如,这些系统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却没办法指引脚踝受伤的人前往。
她在语言方面开展AI研究的时候,还没有自然语言处理这种数据驱动的方法,所以她发明了一种基于模型的方法来代表人类语言,好让计算机可以理解其含义。事实证明这对该领域特别有价值,因为这促使她深入思考人机交互的本质,后来在构想人机协作的未来时,又促使她提出了旨在跟人进行团队合作的协作型AI系统的理论模型。
她在语言计算模型方面的研究远远超出了语法规则设计的范畴。理解说话者的意图,以便确定对话的结构,从而解译人类话语的含义,这是她开创的一个重要策略。她指出,真正的对话经常偏离主题,焦点不时转换。她举了一个著名的例子:一个人试图通过电传打字机,告诉另一个人如何组装一台空气压缩机,两人的自发对话被她记录了下来。其中一人用“它”来指代一个已经有半小时都没有被提及的物体,但两人十分清楚是什么意思。她说,语气也是理解歧义句的关键。“你是真正的王子”可能说得真心诚意,也可能语带讽刺,必须教电脑明白二者的区别。
从这种跨学科研究中,产生了关于人机交互本质的一般性原则。格罗兹和博士生(现为微软研究院高级研究员)艾瑟·卡马尔(EceKamar)提出了“中断管理”理论,用于引导人机之间的信息交换,以大大提高人机对话的效率。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她逐渐意识到,AI系统与人类团队协作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AI的作用。她设想的未来将智能电脑的速度和统计能力与人类的天赋相结合,而不是机器和人类彼此对抗。在描述AI系统击败象棋和围棋世界冠军或者取代人类工作岗位时,对抗常常被用来形容机器和人类的关系。可以说,人机协作代表了AI系统的前沿。
格罗兹开始在医疗领域试验基于团队的AI系统。她和一位斯坦福儿科医生启动了一个协调罕见病儿童护理工作的项目。照料这些儿童的人有很多,除了父母之外,还包括医生、家庭护理人员、理疗师和老师。她说,护理时间横跨数年,“我不知道有哪个人可以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持续追踪另外15个人都干了些什么”。
格罗兹和博士生(现为以色列理工学院教员)奥夫拉·阿米尔(OfraAmir)从分析患者护理团队如何工作开始,提出了一个团队合作的理论,引导人类成员和旨在协调儿童护理信息的AI系统进行互动。正如她在语言方面的AI研究一样,她从一般性原则着手。“在理论层面上,我们希望更好地了解在团队拥有多个成员的环境中如何共享信息,然后打造工具,先是为父母,接着为医生。”
她和巴伊兰大学教授萨里特·克劳斯(SaritKraus)提出了一个重要原则:团队成员不应该承担他们缺乏必要知识或者无力完成的任务。这是良好的人类团队合作所具有的一个特征,也是“知道自身局限性的智能系统”所具有的一个重要特征。“问题在于,不仅是AI,还有很多已经面世的技术无法完成分配给它们的工作。”“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的网络客服聊天机器人就是一例。她说,这些系统原本应该采取不同的设计,以便客户的初次互动是在电脑的帮助下跟一个人进行,那个人应该和客户建立关系,并检查电脑明显误解的地方,而系统应该帮助那个人更快地作出回答。当智能系统设计的这些基本原则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时,系统被认为能够做到它们实际上做不到的事情,或者以不恰当的方式被使用。
格罗兹的跨学科研究方法涵盖语言学、哲学、心理学、经济学,甚至还有一点人类学和社会学,这促使她思考其中哪些学科对AI系统设计的教学最有帮助。1987年至2001年,她曾教了一门AI导论课程,当时AI的应用大体上还处于理论层面,但在2013年和2014年,她重开那门课程时,世界已经大变,全面运行的AI系统投入了使用。格罗兹意识到,关于AI提出的伦理挑战和良好的系统设计之间的相互影响,出现了一个教学良机。
这导致了格罗兹对哈佛大学计算机科学教学工作最重要的贡献之一:伦理学应该紧密地整合进所有课程。2015年秋,她引入了一门新课程,名叫“智能系统设计与伦理挑战”。次年,该课程的25个名额有140多名学生申请,这使她有了信心。格罗兹鼓励她的计算机科学同事将伦理学整合进他们自己的课程。由于他们大多缺乏伦理学的教学经验,她开始和哲学系主任、哲学沃尔科特教授艾莉森·西蒙斯(AlisonSimmons)合作。他们携手各自领域的同事,招募愿意将伦理单元囊括进计算机科学课程的计算机科学教授和愿意教授伦理单元的哲学系研究生。
这项“嵌入式伦理计算机科学”计划的目标,是教那些打造未来AI系统的人如何识别和思考伦理问题。(计算机科学现在是哈佛大学本科生人数第二多的专业,如果把统计学和应用科学等相关专业的学生计算在内,那么招生总数将大大超过排名第一的经济学专业。)“大多数的伦理挑战并没有一个简单的正确答案,”格罗兹指出,“所以,就像学生们学习基本的计算技能一样,我希望他们学习基本的伦理推理技能。”2017年春,四门计算机科学课程囊括了伦理学习,同年秋达到五门,2018年春增加到八门,现在总共有18门,包括系统编程、机器学习及其对公平和隐私的影响、社交网络与审查问题、机器人与就业和人机交互。
对就读这些课程的学生进行调查后发现,80%到90%的学生赞同嵌入式伦理教学,并且还想要更多。格罗兹说:“我希望所有的计算机科学课程,可能除了一两门以外,都包含伦理单元。”这样一来,到毕业时,每个学生都会知道,“伦理在该领域的方方面面都非常重要,而不仅仅是在AI方面”。她和同事希望学生们明白,想要解决偏见和AI可解释性等问题,他们在设计系统时,必须从一开始就把伦理原则放在心上。
变成波士顿司机
伯克曼·克莱因互联网及社会中心教务主任、国际法和计算机科学教授乔纳森·齐特林(JonathanZittrain)一直从原始法律的角度朝这个目标努力。2018年春,他和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主任伊藤穰一(JoiIto)共同教授一门课程,内容是探索应该如何塑造AI技术,使其将公共利益牢记在心。自动驾驶汽车是极好的研究对象,迫使学生们正视复杂性的本质,远非决定谁生谁死的“失控电车难题”那么简单。
齐特林解释说,一旦汽车真正实现自主,“这意味着,如果发出了对某人的逮捕令,那么下次那个人进入一辆自动驾驶汽车时,车门会自动上锁,汽车会把他送到最近的警局。或者,要是车里的人突然发病了,该怎么办?车辆能否以每小时110公里的速度在城市道路上飞奔,把人送往医院,而其他所有车辆都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齐特林班上的学生以为他们知道有关自动驾驶汽车的讨论会如何展开。但当齐特林提出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时,他们面临着系统设计者在道德上的两难抉择。那个问题是:“司机应不应该能够要求车辆以每小时128公里的速度行驶?”如果是,而汽车以那个速度行驶时发生了车祸,司机是否应该承担责任?或者,允许汽车达到那个速度的汽车制造商是否应该负责?“超速行驶时有发生,但我们知道我们对此无能为力,这能让我们心里好过点。”齐特林指出,“对自动驾驶汽车的初始前提是,车上没有司机,我们又不能责怪汽车,因为它是个死物。看起来好像没有责任,但实际上责任大了。”汽车制造商、AI系统设计者、政策制定者和司机都可以被追责。
齐特林指出,如果车载AI系统从道路驾驶经历中“学习”,不断改变其行为,那么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如果它在波士顿开得够多,说不定它会变成波士顿司机!”这适用于很多学习系统,而相关的法律解决方案还未经探索。他说,如果学习系统的行为并不总是可以预测,带着那种不确定性投入使用,会让人们付出代价。
齐特林说,在跨学科研究中,各学科之间的联系是关键所在。在伯克曼·克莱因中心和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他和同事建立了一个名叫“集会”的团体,让其他公司的软件开发人员跟学生、跟彼此共事几个月,研究AI和数据科学其他领域的一些问题。“嵌入式伦理授课可以为哈佛大学不同专业的学生提供彼此相逢的机会,利用他们在各自专业学到的知识,以团队方式研究这类东西。”
“我认为,这是格罗兹的教学和研究具有重大影响力和长久魅力的一个原因。她教的不是如何干预和修复计算机系统或软件,而是在更宏观的层面上思考人和技术应该如何互动。”技术能被追责吗?技术能被理解吗?技术能是公平的吗?
系统偏见和社会工程
在2018年10月举行的首届哈佛数据科学大会(HDSC)上,自主无人系统的公平问题被放在了一个突出的位置。计算机科学教授大卫·帕克斯(DavidParkes)列出了哈佛大学数据科学研究的指导原则:应该解决包括隐私在内的道德问题;不应该延续现有偏见;应该是透明的。但想要创造出体现这些原则的学习型AI系统是很难的。系统复杂性(可能有数千甚至更多变量)使人们几乎不可能真正理解AI系统,而且存在于学习系统所依赖的数据集中的偏见很容易得到强化。
人们为什么很想打开AI系统的“引擎盖”,弄明白它到底是如何作出决定的?这有很多原因:评估是什么导致输出结果存在偏见,在出事故前进行安全检查,或者在涉及自动驾驶汽车的事故发生后认定责任。
你能迅速完成这个简单的决策树吗?输入数据是:国际机器学习会议;2017年;澳大利亚;袋鼠;晴天。假设你已经正确完成,请用文字来解释你是如何达成拍手这个决定的。要是有100万个变量,会怎么样?
这探究起来其实很难、很复杂。为了说明这一点,计算机科学助理教授费娜丽·杜什-维雷兹(FinaleDoshi-Velez)把一个相对简单的决策树投射到大屏幕上。该决策树深四层,按照5个输入数据来回答问题。如果执行正确,最终的结果是举起你的左手。一些与会者能按规定完成。然后,她展示了一个更加复杂得多的决策树,可能深25层,增加了5个新参数来确定沿该决策树到达正确答案的路径。这个任务对电脑来说易如反掌。然而,当维雷兹询问有没有观众可以用文字来描述他们为什么会到达他们得出的那个答案时,没人回答。即使标出正确路径,也很难用外行人的话来描述复杂的交互式输入数据对结果的影响。这还只是决策树那样的简单模型,而不是拥有数百万个参数的现代深度架构。开发从任意模型(可扩展系统,拥有任意数量的变量、任务和输出数据)中获取解释的技术,这是维雷兹及其同事的研究课题。
偏见造成了一系列的问题。在HDSC大会上发表关于算法公平的讲话时,计算机科学教授辛西娅·德沃克(CynthiaDwork)说,面对不同的群体(比如种族不同或者宗教信仰不同),评定是否符合资格(比如贷款资格)的算法应该对每个群体都一视同仁。但在机器学习系统中,算法本身(逐步解决一个特定问题的过程)只是系统的一部分。另一个部分是数据。在自动作出贷款决定的AI系统中,算法部分可能是没有偏见的,对每个群体都完全公平的,但在算法从数据中学习后,结果可能就不是这样了。德沃克解释道:“算法访问的数据没有被正确标注(也就是没有获得真相)。”如果被用来作出决定的数据存在偏见,那么决定本身就可能存在偏见。
有几个方法可能解决这个问题。一是仔细挑选被算法纳入考量的申请人属性(邮政编码是著名的种族代号,因此常常被排除)。但偏见可以通过算法使用的其他变量的相关性(比如姓氏与地理普查数据相结合)卷土重来。
德沃克说,针对特定群体的偏见常常可以通过聪明的算法设计来加以解决,但由于算法决策的一个基本特征,确保对个人的公平要难得多。任何一个这样的决定都会划一条线:正如德沃克所说,总是会有来自不同群体的两个人靠近这条线,线的两边各有一人,他们在几乎所有方面都非常相似,但只有一个人会获得贷款。
在某些情况下,通过系统设计来纠正偏见可能不是个好主意。看看计算机科学教授陈伊玲(YilingChen,音译)和研究生莉莉·胡(LilyHu)设计的一个雇佣系统。该系统旨在消除对非洲裔美国人的雇佣偏见。莉莉说:“作为纯粹的优化驱动工具,算法会继承、吸收、再现和加剧已有的不平等。比如,就业市场上存在一个由来已久的偏见,这时机器学习来了,它通过学会,重现了这个偏见。”他们的解决方法(利用经济学和社会学工具来理解就业市场上的偏见)使人们对算法公平的思考超出计算机科学的范畴,从跨学科、全系统的角度来看待这一问题。
陈伊玲从事于社会计算,这个数据科学领域强调人类行为对算法输入数据的影响。由于人是“自私的、独立的、容易犯错的且不可预测的”,这使得算法设计不可能在任何情况下都确保公平公正,于是她开始思考如何消除训练数据中的偏见。
她和莉莉致力于解决在招聘过程中落实反歧视行动的问题。想要消除少数群体历来面临的不公,一个直截了当的方法是在其他所有条件相等的情况下,作出有利于少数群体的雇佣决定。(这可能被视为对多数群体的不公,但在真正实现就业平等之前,仍然是可以接受的。)但陈伊玲和莉莉考虑了人的因素。假设少数群体中的很多人都没有上过大学,原因是“学费高昂,而且由于歧视的缘故,我即使拿到了学位,找到工作的几率仍然很低”。同时,雇主可能认为“来自少数群体的人,受教育程度较低,工作表现不好,因为他们不够努力”。陈伊玲和莉莉说,考虑到由来已久的不平等,即使某个少数群体人士不上大学的决定是理性的,但那个决定会强化雇主对整个群体的成见。这种反馈效应模式不仅难以打破,而且正是算法(着眼于以前的成功招聘并将之与大学学位联系起来)将会强化的那种数据模式。
陈伊玲和莉莉提出的解决方法不单单基于数学,而是社会工程,利用算法来改变数据标注。这相当于承认消除数据中的偏见非常困难。研究人员提议创建一个临时的就业市场。陈伊玲说,可以将之视为一个实习期,每个应聘者必须实习两年,然后才能转正。进入这个实习库后,会面临一个简单的“公平约束”算法,该算法要求雇主从少数和多数群体中选择实习生,实习生数量要具有代表性。然后,在实习结束时,是否转正只看工作表现,不考虑属于哪个群体。由于从族群角度来说是同样聪明的,两个群体最终实现了平等。
莉莉说:“我们试图反驳的是一切都可归结为优化问题、预测问题或者分类问题的观点。这种观点在机器学习/AI圈子里仍然是主流。如果你以标准的机器学习方式来处理,最后的结果将是加剧那些不平等。”
她说,人们必须明白,“创造技术的行为和我们使用技术的方式,其本身就是政治行动。技术不是凭空存在的,就像有时为善、有时为恶的仪器工具一样。我觉得,以那种方式来看待技术是很幼稚的”。
莉莉强调,不管技术被用来识别视频片段中的犯罪嫌疑人,还是被用来提供适合不同学习风格的教育或者医疗建议,“我们都要思考技术如何体现特定的价值观和假设。这是第一步:要知道,问题并非是伦理上的和非伦理上的,其实,在我们设计的一切东西中,总会有规范性问题,每一步都是如此”。把那种认知整合进现有的课程中,这有助于确保“我们用技术打造的世界,是一个我们想要居于其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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