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淑品:人工智能背景下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再审视
人工智能是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重要驱动力,正深刻改变着人们的生产、生活、学习方式。人工智能可以为人类创造物质财富,避免繁重体力劳动、增进社会福利、提高生活水平,但同时,人工智能的发展也带来一部分人过于依赖人工智能、好逸恶劳、疏于劳动等负面效应,当前出现的“无人工厂”“无人超市”也导致一部分人对就业的担忧。在党中央、国务院要求提高劳动教育专业化水平的大背景下,如何正确理解人工智能发展下劳动价值论以及劳动与幸福的关系,是新时代倡导劳动创造精神、积极奋斗的有益保障。
一、人工智能背景下劳动创造价值的结论改变了吗?
21世纪以来,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进一步推进,极大地激发了个体生产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人们也积极研发新技术、新能源,科学技术被日益运用到各个生产领域,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科学技术日益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由最初的加速度,发展到乘积速度、n次方速度。科学技术的应用使经济总量快速增长,研发、创新、管理等日益成为重要的生产环节,出现了研发劳动、管理劳动等新的劳动形态,而人工智能技术无疑在这一轮科技革命中起了引领作用。2018年10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人工智能发展现状和趋势举行第九次集体学习,习近平在主持学习时强调,人工智能是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重要驱动力量,是引领这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战略性技术,具有溢出带动性很强的“头雁”效应。在人工智能如火如荼发展的同时,一些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开始质疑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科学性,他们认为一些非劳动性要素如土地、资本、劳动、机器等也可以参与价值创造,“要素价值论”又重新粉墨登场,这实际上是一些资产阶级学者所标榜的“效用”价值理论。他们的意图是明确的,试图通过否定马克思劳动价值论,来瓦解马克思主义的剩余价值论和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大厦。面对这一挑战,当前我们应解决当代中国人工智能发展背景下劳动价值论来自实践的有关理论问题:一是人工智能背景下劳动是否创造价值,如何创造价值;二是人工智能背景下劳动如何创造幸福。
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在马克思整个理论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自不待言,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否定则意味着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根基的否定。那么,人工智能能不能完全代替人类劳动,人类劳动会不会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变得可有可无、无足轻重?这实际上关涉两个核心问题的解决:一是“人的本质是什么”。对于人的本质理解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大家现在已经普遍接受马克思的观点,“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说明了人的社会性,人不能脱离社会而单独存在,也说明了人不能离开劳动而存在。二是“什么是人工智能”。对于这个问题,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说明。
首先,我们要意识到,人工智能作为信息时代科学技术创新的结果,只不过是新兴信息技术的一部分。虽然部分人工智能正在逐步替代部分体力劳动或者简单劳动,如各种扫地机器人或者洗碗机器人,但它们依然是生产力的一部分,是包含高科技含量的生产力范畴。马克思指出:“劳动过程的简单要素是: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学术界把马克思关于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这一论述后来概括为生产力的“三要素”,这是生产力的实体性要素(硬件构成),即它们是一切时代的生产力所共有的基本要素。除此以外,还有科学技术、科学管理、劳动的热情和积极性,被称为生产力的非实体性要素(软件构成),人工智能作为一种科学技术,也是生产力的软件构成。可以说,人工智能相对于传统常规劳动,其劳动系统更为复杂,需要多方的协作,因而,人工智能对生产力发展的巨大作用,不仅表现在它对生产力三要素的渗透性影响,而且还表现在它促进生产力结构的优化和系统功能的发挥上,是优化产业结构的根本动力。生产力实体性要素和非实体性诸要素只有有机结合成为一个整体系统,才能成为现实的生产力,只有在最佳的结构状态下,才能发挥出最佳的系统功能。系统科学、管理科学和计算机技术等的发展,都在现代化的管理中发挥巨大的作用,极大地优化了生产过程,大大地提高了劳动生产力。因而,人工智能的出现不是对人类的劳动主宰地位的挑战,而是对人类劳动的超越和解放。“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人工智能作为渗透性的科学技术因素渗透到劳动资料,会引起劳动资料的智能化改造和增强,产生愈来愈高级的、影响生产状况的智能化劳动资料。智能化因素渗透在生产力各要素中并带来人际关系的变化,使劳动创造价值的过程呈现出新的特点,但是这并没有改变劳动创造价值,人工智能代替人的劳动是人的本质展开过程,是人的劳动延展形式,并没有改变劳动价值论。
人工智能是能渗透于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和劳动者并引起这些生产力基本要素发生深刻智能化增强的科学技术要素。就劳动资料的智能化增强而言,人工智能的渗透和应用使得劳动资料产生根本性的智能化改造和增强;就劳动对象的智能化增强而言,人工智能的渗透和应用使得具体劳动过程中被进行深度加工的劳动对象在品质方面部分得以智能化增强,如智能手机、无人驾驶汽车等产品的形成,就需要被组装的智能化元器件;就劳动者的智能化增强而言,人工智能的渗透和应用使得生产力中最活跃的要素也就是劳动者,在原初的人类智能基础上,借助于客体主体化了的人工智能因素而获得能增强自身劳动技能的智能工具和智能化思维。虽然人工智能设备试图去模拟人脑智慧的功能,给生产资料注入智慧元素,但归根结底是人类智能的开发结果,还是劳动工具的物质要素,与真正的人脑还有一定的距离,它没有人类的自我意识能力。无论是体力劳动者还是脑力劳动者,身上都蕴含着人工智能所无法匹敌的人类智能,并且劳动者懂得在生产劳动中把他的种属能力充分发挥出来。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这样写道:“蜘蛛的活动与织工的活动相似,蜜蜂建筑蜂房的本领使人间的许多建筑师感到惭愧。但是,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由此可见,即便是最蹩脚的建筑师、最普通的直接劳动者个体也有难以穷尽的人类智慧。不能因为人工智能背景下一部分劳动者得到了智能化增强,就低估另一部分人的聪明和智慧。
其次,科技、知识、信息等新的生产要素并不能直接创造价值,但是这些要素可以物化到劳动者身上创造价值。人工智能并不能脱离人工劳动而单独存在。表面上看,随着人工智能时代的来临,出现了许多工人机器人,机器人代替人类劳动生产价值,看似人类不需要劳动就能创造价值,实则不然,人工智能并不创造价值,在无人工厂、机器人的背后,还是人类工程师进行编程,调试AI模型,进行劳动。人工智能只不过是渗透到具体生产过程并与生产力基本要素相结合而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渗透性要素。因而,人工智能的出现不会使劳动阶级成为多余阶级,也不能自发消解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度。人工智能被人类创造的目的就是要替代人类完成某些人类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或者是为了减轻人的劳动负担,抑或是为了提高劳动的效率,因而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劳动者等生产力基本要素将随着人工智能的崛起实现智能化增强,减小了劳动强度,却提高了劳动效率。在不久的将来,生产力要素的智能化增强必将成为具有新奠基性地位的技术基础,这是人工智能崛起下当代生产力发生新变化的首要表现。尽管人工智能的作用很大,但目前还只是端倪初现,只是引起部分生产部门的变革,但因其作为新生事物具备新的物质结构和功能,适应已经变化了的经济环境和条件,终究具有合乎社会生产力前进上升运动与发展方向的强大生命力。如果说19世纪的资本主义大工业“必须掌握它特有的生产资料,即机器本身,以便用机器来生产机器”,那么21世纪的经济发展则必须掌握与智能化时代相适应的智能化生产资料。
综上,人工智能代替人类所进行的机械、呆板、繁重、重复、枯燥的劳动实质大大提高了人类的创造能力,这个过程充分调动了人类劳动能力。人类劳动的意志和动机被智能工具系统承载,并通过智能工具系统进行延展。人工智能表面上好像是“脱离”人的“独立”的劳动主体,但实质上,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是不可能代替具有独立性、目的性和意志性的自然人的,因为人工智能的活动是通过人预先的程序设计来实现对人工智能的控制的,所以人工智能下的“劳动”并没有改变人类劳动的本质,只不过是人类劳动力的进一步延展。比如,我们可以通过佩戴扩音器提高我们的声音,通过挖掘机代替铁锹来提高挖掘能力,这是人类劳动能力通过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技术系统拓展至人的身体之外的过程,是人的复杂劳动成果的集中应用和体现。在商品经济中,人工智能本质仍然是人类的活动对象化、劳动的外化,是工人制造的一种新的劳动产品。
通过上述分析可知,人工智能背景下劳动创造价值的观点仍然没有改变。所谓人工智能完全代替人类劳动的观点,这种观点不仅是错误的,也是别有用心的。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是对古典政治经济学传统价值论的超越与发展,是马克思的“两大发现”的理论基础,具有强大的解释力,“人类的劳动是创造价值的唯一源泉”这个观点是没有变的,人工智能本身是不创造价值的,它只是人的本质的进一步延展。
二、人工智能背景下不同社会制度在劳动创造价值、劳动创造幸福上的不同结果
(一)人工智能不能自发消解资本主义崩溃,反而加速资本主义崩溃
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因为资本家信奉资本逻辑,把追逐资本、追逐利润当作最高的价值追求,因而把劳动的消极折磨和奴役性发挥到极致,造成了劳动与幸福的分离。马克思指出:“劳动为富人生产了奇迹般的东西,但是为工人生产了赤贫。劳动生产了宫殿,但是给工人生产了棚舍。劳动生产了美,但是使工人变成畸形。”列宁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贫困化》中也有相关的论述,“资本主义社会的财富以难于置信的速度增长着,与此同时工人群众却日益贫困化”。这是因为,“工人在财富迅速增长的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比重愈来愈小,因为百万富翁的财富增加得愈来愈快了”。这种现象就是劳动在资本主义国家被异化的结果,人工智能技术越发展,工人的感受越明显。“劳动具有二重性,一方面它积极地确证人的类本质,另一方面它又消极地具有折磨性和奴役性。人类社会的发展本质上就是在劳动二重性的矛盾运动中得以进步的。”
因而,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一再抵制与质疑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在于马克思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家对工人的劳动进行无偿占有的事实,揭示了劳动的剥削性和奴役性。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者“不是作为人,而是作为工人才得以存在”,因为劳动者是在资本家的强迫下劳动,并不是心甘情愿地劳动,劳动者生产的产品越多,资本家赚取的利润越大,工人获得的工资反而越低,不但疏离幸福、陷入贫困,而且生活痛苦。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一再否定劳动价值论,实际上是为资本主义剥削和压迫辩护,为美化资本主义制度提供借口。
有人认为,人工智能的发展能够克服消极劳动、奴役劳动,这样就能解救资本主义。事实并非如此,人工智能的发展是生产力发展的重要标志,在资本主义社会本质上只是生产资料的发展,与历史上蒸汽机、内燃机的发展其实并无本质区别。人工智能实质上是资本逻辑蔓延的必然结果,其发展带来的直接影响是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从而提高资本有机构成;智能技术越发展,平均利润率越减少。这样工人的劳动岗位减少,但这并不会使得奴役劳动消失,只是让直接的显性的剥削减少——甚至使得被奴役的劳动也成为一种奢求——也许在现代社会失去劳动机会的人可以依靠救济维生,但失去劳动的人本身就是异化的人,是不完整的人。劳动的消极与否、被奴役与否,并不是由劳动的辛苦程度决定,而是由劳动成果是否为资本家窃取所决定的。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竞争不过人工智能的人已失去发展自身的机会,将彻底沦为维持物种延续的生育工具。发达的人工智能在资本主义社会只会加速贫富分化,使更多剥削者沦为被剥削者,使曾经依靠出卖劳动力维持生活的被剥削者更沦为彻底的工具、彻底的物,再不能为自己争得一丝有尊严的生活。例如,“黑人就是黑人。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他才成为奴隶。纺纱机是纺棉花的机器。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它才成为资本”。这说明,黑人在不同的社会制度下会存在不同的命运。因为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家不把人当作人,而是当作物,那么,人工智能在资本主义社会也必然会大肆使用,这样必然会导致资本有机构成提高,资本家利用人工智能来大力生产他们的产品,工人可能被机器淘汰或者边缘化。因为工人受体能的限制,不能无休止地劳动。一面是利用人工智能技术疯狂地生产,一面是工人被淘汰出局。最终必然导致生产的产品越来越多,而工人工资减少,无法消费,从而造成百分之百的消费枯竭,另一边是百分之百的生产过剩。因而,在资本主义社会,人工智能的发展虽然有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减少奴役劳动,但是越来越多的生产工人却被智能化生产排挤出生产过程,大多数小资本家因为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所获得的剩余价值减少,而真正的资本家最终会因为率先使用新技术获得超额剩余价值,资本主义社会人工智能的发展必然会导致大企业兼并小企业,最终富者愈富、穷者愈穷。因此,资本主义社会人工智能的发展不仅不能克服资本主义自身的制度性缺陷,促使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反而会加速资本主义崩溃。因为资本家奉行资本逻辑,必然会为了利润千方百计地使用新技术,增加相对剩余价值,这是他们的本性,因而他们必然又会拼命使用人工智能,这就是卢森堡说的资本无法逃脱的一个怪圈。因而,人工智能的使用一定程度上能解救过度劳动却不等同于解救资本主义本身。
(二)社会主义制度能够保证人工智能的合理使用
首先,从人工智能本身来看,人工智能的发展是我们最大限度地激发科学技术潜能,也是科学发展的结果。作为一种进步的、革命的力量,科学从一开始就应该得到人们的重视,对科学的发现我们不能视为洪水猛兽,而是要感到衷心喜悦。马克思就是如此。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一文中指出:“在马克思看来,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门理论科学中的每一个新发现——它的实际应用也许还根本无法预见——都使马克思感到衷心喜悦,而当他看到那种对工业、对一般历史发展立即产生革命性影响的发现的时候,他的喜悦就非同寻常了。”因而,对于代表着先进科学技术的人工智能,毫无疑问,我们的态度应该是积极的、乐观的。但是,到底如何使用人工智能?如何使人工智能与劳动关系和谐发展?社会主义制度能不能保障人工智能的合理使用?这些是我们应该思考的理论和实践问题。
作为科学技术的创造者和发明者的人,既是科技成果的享用者的主体,同时又是科技负面效应的受害者的客体。但无论如何,人工智能的发展不能以对大多数人的本性的摧残和对人的自由的损害、剥夺为前提,它在发展的过程中应以解放劳动、实现劳动幸福为目的,它不仅在理论上而且应该在现实中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完全相一致。科学巨匠爱因斯坦曾经说过:“科学是一种强有力的工具。怎样用它,究竟是给人类带来幸福还是带来灾难,全取决于人自己,而不取决于工具。刀子在人类生活上是有用的,但它也能用来杀人。”这就是说,人工智能技术作为人类的工具,具有两重性:它既可以给人类社会及其未来发展带来积极的作用,从而造福于人类,也可能因不恰当的应用而带来负面影响甚至是极大的灾难。但这只是人工智能技术被滥用,或被误用所致,并非人工智能本身之过。自近代科学诞生以来,尽管不时有人诅咒科学是恶魔的化身和进步的敌人,但科学毕竟以其辉煌的成就赢得了多数人对它的价值的首肯。人工智能既是作为实践主体的人实践的结果,也是人进一步实践所依靠的对象,因而,作为实践主体的人应当也必须在人工智能技术的双重效应面前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把握主观能动性与客观规律性的辩证关系,使人工智能这个实践客体能被我们扬长避短,为我所用。正如爱因斯坦所说的,我们“只懂得应用科技本身是不够的。关心人的本身,应当始终成为一切技术上奋斗的主要目标;关心怎样组织人的劳动和产品分配这样一些尚未解决的重大问题,用以保证我们的科学思想的成果会造福于人类,而不至于造成祸害”。人工智能技术的最高目标应当是实现人的基本价值,应当是为了人的生存和完善。这就要求我们一方面要慎重对待人工智能技术,从而更好地发挥它的善的功能,为人类造福;另一方面需要使人工智能技术服从于人类精神的指挥,而社会主义制度对人工智能的发展有引领和驱动作用,也有约束和规制作用,促使人们高度警醒,预见其应用中的风险,做好风险防范工作,从而保障人工智能技术在合理的轨道上前进,使人工智能与人类劳动实现有机统一,更好地在就业、教育、社会保障等领域超前布局,充分依靠其技术进步改善发展。“社会主义制度为科学技术的运用和发展,开辟了极其广阔的前景,使科学技术对发展生产力和推动社会进步作用得到更充分的发挥。”
其次,从社会主义制度来看,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劳动者的地位是平等的,这保障了劳动者主体地位以及劳动中人与人的平等社会关系,为劳动者实现自由自觉的劳动提供了制度保障。社会主义制度“将给所有的人提供健康而有益的工作,给所有的人提供充裕的物质生活和闲暇时间,给所有的人提供真正的充分的自由”,这与资本主义制度下商品被物化、货币被物化、资本被物化,因而人与人的关系为物与物的关系所代替,从而人的价值被遮蔽是根本不同的。以社会劳动取代雇佣劳动,还原劳动创造价值和尊重劳动主体是社会主义社会的一种新型劳动关系。现阶段虽然我国还存在大量非公经济,雇佣劳动必将在我国存在较长一段时间,但是资本主义生产的经济基础已经不复存在,被彻底消除了。社会主义生产的性质是由生产资料的全民所有制形式决定的,这种条件下的大部分劳动不是资本主义社会性质下资本逻辑主导下的剥削性质的劳动,而是具有社会主义性质的生产和劳动,社会主义社会在生产劳动时奉行的是人民至上,人民利益高于一切,这与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所追求的利益至上、奉行的资本逻辑是完全不同的。虽然,目前由于私有制经济成分还占用一定的比例,雇佣劳动在一定范围还存在,一些私营企业主还缺乏对劳动者的尊重,致使劳动尚未完全摆脱异化现象,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发展生产力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逐步消除劳动异化现象。当前,我们已经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大部分劳动是为了人民追求更多的获得感与幸福感。“一种社会治理体系必须以人民福祉为上,必须保障人民幸福,否则这个治理体系就不是合理的。而这样的理论阐释是以假设每个人都有天然的劳动幸福权利为基础的。社会要保障每个人的福祉,但每个人必须力所能及地参与劳动创造。”
三、人工智能背景下劳动如何创造幸福
在科学技术快速发展的背景下,人工智能的出现进一步改进了劳动工具,劳动解放的程度进一步提高,出现了“无人超市”“无人驾驶的汽车”等。这使人类已经开始尽量避免繁重的体力劳动所带来的折磨和奴役性的消极作用,逐步感受到一些生活中的快捷与便利,劳动也由谋生劳动走向体面劳动、自由劳动,劳动和幸福紧密融合,真正地实现劳动幸福。但人工智能的发展,也带来一些理论和实践问题。比如,人工智能的出现使劳动工具和劳动者合二为一,在某些生产环节必然会出现“机器排挤人”的趋势。罗莎·卢森堡曾经指出,技术的进步成了极大劳动强度的鞭子,无情地鞭打着无产者的肌肉、大脑和鲜血,以飞快的速度驱赶着他走向坟墓。人类的劳动功能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被彻底取代,人类在劳动过程中感觉自己依赖机器,赶不上机器,很难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和幸福感,因此科学技术悲观论者把人工智能的出现看作洪水猛兽,一次次惊呼“狼来了”。从人类历史来看,技术的每一次革命或革新,一定会存在一部分人因劳动或工作被新技术取代而失业,不得不丢掉饭碗或者面临转型的困境。马克思指出,“劳动资料取得机器这种物质存在方式,要求以自然力来代替人力”,“立刻就成了工人本身的竞争者”,机器“在劳动过程本身中作为资本,作为支配和吮吸活劳动力的死劳动而同工人相对立”。虽然这种机器代替人力、排挤工人的转型过程比较痛苦,但是如果人类能够适应技术进步进行转型,将解决、克服有关繁重的、技术含量低的工作,转向相对轻松的、技术含量高的工作。反之,如果我们不能适应技术进步,则有可能会失去工作。因而,人工智能的发展要求我们要以主动的姿态更快适应技术进步。短期内,因为不能适应技术进步被淘汰的现象可能真的会存在,比如教师担心如果自己的课教学效果不好,就可能被高质量的名家网课所取代;出租车司机担心自己某一天会被“无人驾驶”的智能汽车所代替。人工智能的出现给人们带来“狼来了”的冲击完全合情合理,这也是每一次科技革命带来的必然结果。从短期来看,我们一时间难以适应这些变化,但是,从长期来看,人工智能的发展使人类从以前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彻底解放了我们的双手、双腿,打破了“劳动=劳累”的传统观念,使自我学习、自我决策、自动控制成为可能,从而使人类劳动摆脱体型限制,体型弱小者只要掌握核心技能,也能独立完成各种复杂的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人工智能技术有助于消除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对立,把工具、动力和智力三者有机统一起来,这将为人类不知疲倦地生产出巨大财富提供可能。况且,社会主义制度能够保证人工智能合理、规范地使用。因此,人工智能与其说是对人类的劳动主宰地位的挑战,倒不如说是给人类带来了彻底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的机会,是对人类劳动的超越和解放。
在马克思看来,自由劳动是克服异化、真正符合人本质的“第一需要”的劳动,是最高形态的劳动。马克思恩格斯生动地描述了共产主义社会中幸福劳动的状态,“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不被劳动束缚的人类终于可以腾出时间和精力从事过去想做而没有机会做的事情,可以充分享受不受劳动束缚之后的闲暇,可以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马克思指出,幸福是人们在劳动创造中实现了自己预定的目标与理想时而产生的满足状态和愉悦体验。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出现,人们不再需要从事繁重体力和脑力劳动,可以尽情地从事自己过去想做而没机会做的事情,但是,幸福不是个人单纯意志的体现,幸福是自主性的劳动创造,在劳动的过程中,人的自我价值才能显现出来,才能够有效实现对幸福的基本诉求。正如习近平所说: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奋斗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只有奋斗的人生才称得上是幸福的人生,新时代是奋斗者的时代。奋斗幸福观实际上就是劳动幸福观,因而,奋斗幸福观一经提出就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广泛认同,它使劳动最光荣的理念更加深入人心,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劳动幸福观在新时代的发展。幸福是人类一直的共同追求,奋斗是幸福的源泉,幸福是奋斗的目标,奋斗与幸福之间有着密切的互促关系,奋斗是为了满足人们的某种需要或某种目的而进行的实践活动,其根本目的是追求幸福。进入新时代,大众对于物质生活的需求得到充分满足,但对更高水平的美好物质和精神生活的追求仍然存在,未来有必要继续激励人民群众的奋斗意识,为民族和国家长期发展注入充足动力,为集体的长久幸福做好基础保障。人们只有在奋斗中才能真正实现获得幸福的现实性和可能性。每一种幸福都是经过艰苦的劳动、付出辛勤汗水而得到的,努力奋斗是获得幸福的秘密所在,人民群众需要自主加入奋斗的行列中,真正通过奋斗来创造价值,推动社会整体价值创造水平的提升,以此为新时代国家和人民发展注入长久动力,使人民群众更快地创造并享受幸福,人类可以在新的领域重新找到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在人类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后,也需要实现脑力劳动智能化和自动化。人工智能技术的出现,让人类全面解放的长期梦想有可能得到实现。
总之,人工智能的发展,进一步确证了劳动创造价值、劳动创造幸福。正如习近平所说,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但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当今部分年轻人中出现过于依赖人工智能带来的方便、快捷的感受,而忽视劳动、厌恶劳动的错误倾向。中共中央、国务院于2020年3月20日发布的《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特别指出劳动教育要“体现时代特征”。因此,应让在人工智能背景下成长的青年一代更好地接受劳动教育,感受劳动所带来的幸福。习近平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明确指出,要在学生中弘扬劳动精神,教育引导学生崇尚劳动、尊重劳动,懂得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崇高、劳动最伟大、劳动最美丽的道理,长大后能够辛勤劳动、诚实劳动、创造性劳动。劳动教育,就是要“培养学生的社会主义劳动观点,将劳动看作是光荣的事业,热爱劳动,对劳动具有自觉的积极的态度”。《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指出:“劳动教育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制度的重要内容,直接决定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劳动精神面貌、劳动价值取向和劳动技能水平。”而劳动教育的核心就是培养学生树立正确的劳动价值观,这也是马克思主义者追求的劳动教育的本质目标。马克思一再强调劳动光荣,劳动幸福。1957年周恩来在第一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上指出“劳动是最光荣的事情”。好逸恶劳、不劳而获的资本家以资本神圣作为价值目标,却对劳动和劳动人民表示出极大地厌恶和藐视,他们蔑视劳动,轻视劳动人民。这就造成他们一方面疯狂地剥削劳动者,榨取劳动者的剩余价值;另一方面还编造出种种谎话,说明是他们养活了劳动者。社会主义社会倡导平等劳动,基本上消除了劳动异化现象,树立了劳动光荣、劳动幸福的理念。社会主义国家的公民,在劳动中不但体会到劳动幸福,而且通过劳动获得了尊严和人的价值。社会主义社会的分配原则是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动者不得食,这也是尊重劳动的一个重要的体现。习近平指出,“劳动创造了中华民族,造就了中华民族的辉煌历史,也必将创造出中华民族的光明未来”。为此,应营造全社会都尊重劳动、热爱劳动的氛围,并促使人工智能与劳动获得相得益彰的发展。
(作者系上海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教研室主任,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专业负责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上海师范大学21世纪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心研究员)
网络编辑:同心
来源:《广西社会科学》2021年第6期
【周丹】智能时代的劳动与人的劳动解放
当前,随着以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大数据、云计算、量子通信等为代表的新科技的蓬勃发展和广泛运用,人们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思维方式正在发生深刻变化,第四次科技革命正带领人类进入智能时代,并且这种发展速度呈指数倍增。智能时代的核心推动力和根本原理是,人工智能对人类智能的模拟、延伸、超越,人工智能的“类人智能”和自主性能力日益增强,人的劳动被智能劳动逐渐替代并且后者做得更好。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周丹认为,在这样的条件和趋势下,思考智能时代的劳动及其解放,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我们要完善有关人工智能的顶层设计,构建符合智能时代特点的人机协同关系,真正通过智能劳动推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实现人的劳动解放。
核心观点
通过智能劳动推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实现人的劳动解放
1.拓展人在生理和精神上的能力。人类利用人工智能,不断突破人的体力、脑力、群体协同能力的极限,从而使人类的进化更加智能、更加健康、更具协同性。立足“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实践”,为人工智能树立“人之为人”的标准。
2.人类生产生活的“计划”得以可能。人工智能的发展必然带来人类在生产生活各领域的精准性、计划性能力不断增强,并且潜力无限。人工智能带来劳动组织方式的变革。
3.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升级,同时降低人的劳动成本和劳动风险。渐次形成数据驱动、人机协同、跨界融合、共创分享的新形态。同时劳动环境改善,人的劳动成本极大降低;一些危险的、枯燥的、单调的工作,逐渐被人工智能所替代,从而把人从异化劳动中解救出来。
4.创造更加丰富的社会财富,增加人的自由时间,使劳动成为生活的乐趣。基于生产力的进步,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减少,人们的自由时间增多。“能够全面发挥他们的得到全面发展的才能”。在智能时代及其智能劳动中,人的劳动解放具有最新的可能性和最大的可行性。
01
人工智能与人的劳动新形态
与前三次科技革命相比,以人工智能为显著标识的第四次科技革命,对人类社会发展和人的存在状态的革命性和颠覆性影响是前所未有的,这集中表现在人的劳动形态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1.以智能的本质规定性回答劳动新的可能性
人工智能是探索人类智能(自然智能的最佳代表)的工作机理,在此基础上研制各种具有一定智能水平的机器,主要是通过计算机的程序设计实现对人脑智能的功能模拟,为人类的各种活动提供智能化服务。人工智能的智能系统,虽然在技术逻辑上源于机器对人类器官功能的加强和延伸,但是相较于以往的科技革命成果,它带来更多自觉的、有意识的自主性劳动,为实现个人的生命主体性以及创造更多价值提供了更丰富、更可靠、更便捷的可能性。
人工智能的出现,改变了机器技术影响时代的方式。人工智能基于复杂神经网络、深度学习等“自主性”的技术系统,进一步实现了一般智力和一般社会生产力的整合。一方面,人工智能改变和优化了人的存在方式,提供了一条人的劳动解放的可预知路径;另一方面,通过人的本质力量的智能化表达,实现了生产力的智能化。
2.以智能的表现形式分析劳动新的具体形态
机器通过算法获得学习知识的能力,极大提升完成任务的效率和精准性,表达了智能时代人们在生产劳动过程中所表现的新的劳动形态。一方面,智能化劳动所体现的“物质变换”更多地体现在劳动交换中不必依赖具体而直接的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和劳动工具;另一方面,智能劳动的劳动过程可以是零碎化、片段式地劳作,主要表现为获取数据、算法建模、完成既定的工作任务,它不再局限于固定的工作环境,而是在数字平台上进行开放式作业和虚拟化操作。
当今世界,从物质经济转变为知识经济,从机械化生产转变为智能化生产,人工智能为人们重新定义“生产”“实践”“劳动”。人工智能与具体经济形态、具体生产劳动相结合,智能化的因素融入各方面、各环节,必然引发传统的生产形式、实践方式、劳动形态的变化,催生出智能劳动这一人的劳动新形态,使得非物质劳动成为生产劳动的一种主要形式。
在智能时代,数据成为最重要的生产要素之一,而对于数据的生产劳动成为典型的非物质劳动形态。此外,譬如创意产业、创意劳动,借助人工智能,也越来越成为重要的非物质劳动形态。
3.以智能化生产方式的构建直面劳动的价值
人工智能构建的智能系统不仅真正实现了产品生产的自动化,以其物的稳定性、力的持续性、量的一致性超越了人的生物机体有限性,而且还以因果推断、深度学习、神经网络等技术手段实现了向技术含量高、场景变化快、反应要求准的脑力与智力劳动领域进军。人工智能“以数据和信息为载体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关系与主体建构方式,重新定义了生产主体的价值观念与活动逻辑”,实现了生产自动化的升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节省了生产时间,还精确化了生产过程,在某种意义上真正做到了机器取代人。
随着人工智能的深度发展和广泛运用,智能化的生产方式逐渐构建起来,创造出更大的价值和更多的社会财富,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进而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02
智能劳动与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
人工智能既然仍服从于“属人的世界”,那么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劳动以及剩余价值生产,就依然适用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因为在实现智能化的过程中,智能系统只是将由劳动改造与生成的实践能力以不受限于人的生物有限性的方式再现出来,人工智能仍然是人的人工智能。
1.人工智能在本质上是“自动的机器体系”的智能化
马克思通过对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分析指出,“加入资本的生产过程以后,劳动资料经历了各种不同的形态变化,它的最后的形态是机器,或者更确切些说,是自动的机器体系,它是由自动机,由一种自行运转的动力推动的”。在资本逻辑的支配下,生产自动化、智能化是科技发展的必然趋势,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寻找到“一种自行运转的动力”,从逻辑上根本替代作为动力的工人。
一方面,从功能上讲,自动的机器体系仍然是人类器官的延长;另一方面,从生产机制上讲,“一般智力”对象化于自动的机器体系当中,不断加强了资本对人的物化控制。“机器体系的出现,不是为了弥补劳动力的不足,而是为了把现有的大量劳动力压缩到必要的限度。”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条件下,机器体系、自动的机器体系、人工智能都作为固定资本而不断得到发展,从内容上要求机器能力全面化,以最大限度地压缩劳动力,进而实现剩余价值最大化、利润最大化。
从生产力发展看,机器体系、自动的机器体系、人工智能是历史的必然,“直接把社会必要劳动缩减到最低限度,那时,与此相适应,由于给所有的人腾出了时间和创造了手段,个人会在艺术、科学等等方面得到发展”。社会财富的创造、个人自由时间的创造、个性的全面发展,这些都有赖于社会必要劳动的缩减、劳动生产力的提高、自动的机器体系的进步。
2.人的活劳动是创造价值的唯一源泉,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只是改变了剩余价值的生产手段
人工智能极大地降低了生产对人的依赖,不仅提高了生产效率,而且降低了可变资本。“人工智能技术深度发展,越来越多的人类劳动实现了从人的‘具身化’向‘离场化’转变。人工智能使人类在越来越多的劳动场景中‘离场’,只是人类创造的汇聚性技术体系构造的劳动表象,劳动创造价值的本相没有改变。”这种“离场化”和“去时空化”具有很强的迷惑性,掩盖了资本的剥削属性。
在时空维度上,从机器大工厂变成了“没有围墙的工厂”,从物质生产领域中的活劳动转变为“数字”活劳动,“制造”出越来越多的“数字劳工”和“数字穷人”。传统认知的非劳动时间在边界上变得越来越模糊,并且这种“灵活”工作、“自主”工作,甚至“工作”和“生活”不分,让人们“乐在其中”,智能时代的“离场化”和“去时空化”的劳动至少被认为是合理的,甚至是“优越的”。
人们越来越多地以间接劳动的方式作用于劳动对象,然而人工智能“创造”的价值,在根本上属于研发和使用它的科研人员、产业工人等劳动者。随着“离场化”和“去时空化”,相对的剩余价值增多,相对的可变资本减少,这意味着人们的被剥削程度不是减弱了,而是加强了。智能机器只是把自身的价值转移到商品上,本身并不创造价值,因此,创造价值的依旧是人的活劳动。
3.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导致智能的资本化
“人工智能技术被资本主义的生产和交换过程所广泛使用,智能技术不断嵌入资本的运行,成为资本的一部分,提高了资本的有机构成;同时,人工智能也被纳入资本运作的系统,从而具有资本的属性”。
一方面,智能时代的机器体系充分运用了认识世界、改造世界和征服世界的强大能力,反映出人的社会历史实践成就的理论观念、科学逻辑和政治秩序对于建构系统、激活物质和活化劳动的社会历史意义及其人类性价值,是人类自我认同与历史自信的存在基础与现实表达;另一方面,人工智能作为扩大了的固定资本将劳动力(固化在机器中的一般劳动)全面转化为资本的能力,这种资本的生产能力只为少数人掌握,而不是被全社会共同占有。
智能时代为机器的技术体系注入了社会历史的主体性,也为资本的抽象性找到了固定化的具体表现形式。以技术性的机器体系替代传统劳动力,包含新形式的劳资关系,凸显资本逻辑的“机器替代人”的机制。
4.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加深了“技术控制”的生命政治学
人工智能以技术的封闭性和算法的独特性建构了智能化时代“数字圈地”的新形式,强化算法权力,从而以数据增长的需要形成对数据创造群体、数据运用群体的“定制”,将垄断与生命生产深层捆绑起来,产生一种以数据需要为目的的生命政治学。
其一,个体生命及其活动成为可以售卖的产品,实现了身体及其活动的商品化。其二,个体的生命本质、生产生活方式、价值理想追求都沿着由数据“精炼”而来的存在逻辑、认识逻辑与价值逻辑不自觉地往前发展。
人工智能对个体生命的介入,越来越像恩格斯关于思维和存在的关系的著名论述——“不自觉和无条件的前提”;而且更“要命”的是,这种“不自觉和无条件的前提”是可以通过人工智能来“设定”和“加强”的。以资本增殖为核心逻辑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必然会把人工智能的“技术控制”功能发挥到极致。马克思说,“最发达的机器体系现在迫使工人比野蛮人劳动的时间还要长,或者比他自己过去用最简单、最粗笨的工具时劳动的时间还要长”。人工智能的“技术控制”是传统的“技术控制”的升级版。
03
人机协同的智能劳动与人的劳动解放
从生产力发展和社会进步的角度看,智能化是人类社会的必然趋势。未来已来,人工智能的发展势不可挡。基于马克思主义的人的劳动解放的价值目标,我们要完善有关人工智能的顶层设计,构建符合智能时代特点的人机协同、人机和谐、共同提升的新型人机关系,真正通过智能劳动推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实现人的劳动解放。
一是通过人工智能,拓展人在生理和精神上的能力
人对自己的器官功能和自然生理能力的要求是不断提高的,换言之,人类的进化和自然生理本质的生成仍然没有完美的方案。想要实现人的劳动解放,那么人的劳动能力的提高就是必要前提了。人类利用人工智能,不断“武装”自己,不断突破人的体力、脑力、群体协同能力的极限,从而使人类的进化更加智能、更加健康、更具协同性。从精神的进化看,人类要立足“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实践”,为人工智能树立“人之为人”的标准。“通过人性的光辉和行为示范‘影响’智能机器人,使人机协同创造的世界中,‘人’这一崇高的身份永远得到尊重、珍视和推崇。”
二是通过人工智能,人类生产生活的“计划”得以可能
人工智能的发展必然带来人类在生产生活各领域的精准性、计划性能力不断增强,并且潜力无限。人工智能带来劳动组织方式的变革。“基于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和云计算,构筑灵敏反应市场需求并呈现动态变化的经济模型,实现经济和社会有计划地‘又快又好’发展。”这种“计划”能力,从总体和整体来看,是一种统筹协调、综合创造的能力;从个体和细节来看,是一种个性化、多样化、定制化的能力。这种“计划”能力表现出宏观调控“稳”和微观处理“活”的特点。
三是通过人工智能,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升级,同时降低人的劳动成本和劳动风险
人工智能带来的革命性,不囿于某一行业领域,而是分布于所有行业领域。加快发展新一代人工智能,是推动科技跨越发展、产业优化升级、生产力整体跃升的重要手段。通过群体智能、混合智能以及人机交互等新一代人工智能关键技术的链接协同,以及跨行业、跨地域、跨时空的资源快速汇聚,产业创新成本持续降低,成果转化更为迅捷,资源禀赋驱动的规模式扩张日益向依靠知识积累、技术进步、素质提升的内涵式发展转变,渐次形成数据驱动、人机协同、跨界融合、共创分享的新形态。同时,随着产业升级、结构优化、劳动环境改善,人的劳动成本极大降低;一些危险的、枯燥的、单调的工作,逐渐被人工智能所替代,从而把人从异化劳动中解救出来。劳动“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
四是通过人工智能,创造更加丰富的社会财富,增加人的自由时间,使劳动成为生活的乐趣
人工智能既是生产力(发展)本身,也是促进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动力。由人工智能开启的智能劳动,作为人类劳动的时代形态,相较于以往的劳动形态,在效率和质量上都有新的飞跃。基于生产力的进步,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减少,人们的自由时间增多。《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描述的“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才能真实发生,这也正是《共产主义原理》中指出的“能够全面发挥他们的得到全面发展的才能”。马克思强调,“劳动是我真正的、活动的财产”“我的劳动是自由的生命表现,因此是生活的乐趣”。在智能时代及其智能劳动中,人的劳动解放具有最新的可能性和最大的可行性。
原载:《学术前沿》杂志2022年4月下(微信有删节)
来源:“人民智库”微信公众号2022-6-23
29《人工智能时代的劳动教育:价值、变革与回应》 叶文丽
关键词:人工智能;劳动教育;马克思主义劳动观
劳动是人类的本质活动,是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根本力量。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礼赞劳动,强调劳动教育的重要性,指出“劳动创造幸福,实干成就伟业”。[1]人工智能时代是继农业革命、工业革命后人类社会的第三次浪潮,人工智能是推动新一轮技术革命的重要战略性技术,正在对世界经济发展、人类社会进步、全球政治经济格局等方面产生深刻的影响,人工智能既为劳动教育赋能又给劳动教育带来一定的冲击和挑战。在人工智能时代,有必要重新回到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正确认识劳动及劳动教育的价值,进而深入分析人工智能时代劳动教育的变革,以期回应劳动教育时代发展的迫切需要。
一、劳动教育的永恒价值
马克思主义劳动观是我国劳动教育发展的理论基础,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曾多次出现“劳动”这一概念。人是马克思主义的出发点,马克思主义劳动观亦是从人出发,但它既不同于费尔巴哈“设想出来的人”,也不同于黑格尔孤立地看待人,而是指现实的人、实践的人、处在一定社会关系中的人。劳动、劳动教育均是以人为核心,劳动回答了“何以为人”的问题,而劳动教育则使人“成其为人”。
(一)劳动的价值:“何以为人”
劳动是马克思主义的基石,从某种程度上讲,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体系以劳动问题为核心。探讨劳动的价值是什么?需要回到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中深入解读劳动的相关论述。
第一,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恩格斯于1876年写下《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一文,阐述了劳动在人的形成中的决定作用。首先,恩格斯从人类的进化角度论证劳动的重要性,劳动使得猿的手变为人的手,使得人类与动物界相分离,“人类社会区别于猿群的特征在我们看来又是什么呢?是劳动。”[2]其次,恩格斯提出了人类与动物的区别:人类的劳动是有意识的自觉活动,人们在劳动中认识世界、改造世界;而动物只是无意识的出于本能的活动。“一句话,动物仅仅利用外部自然界,简单地通过自身的存在在自然界中引起变化;而人则通过他所作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来支配自然界。这便是人同其他动物的最终的本质的差别,而造成这一差别的又是劳动。”[3]
第二,劳动是人的对象化的活动。马克思提出了“劳动的对象化”和“劳动的异化”两个概念,从哲学层面来剖析劳动的含义。马克思认为“劳动的对象化”是指“劳动的产品是固定在某个对象中的、物化的劳动。”[4]人的劳动是对象化的活动,在劳动过程中能够体现人的本质力量、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而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劳动的对象化表现为“劳动的异化”。“在国民经济的实际状况中,劳动的这种现实化表现为工人的非现实化,对象化表现为对象的丧失和被对象奴役,占有表现为异化、外化。”[5]马克思明确指出了异化的四个方面:一是劳动者同劳动产品之间的异化,二是劳动活动本身的异化,三是人同自己类本质的异化,四是人与人之间相互关系的异化。
第三,劳动是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首先,马克思充分肯定了劳动在人类社会实践中的作用,“劳动在任一社会形态中皆是人类的生存条件;这是一个永久的自然的必然(Naturnot-wendigkeit),没有它,人与自然间将无物质的交换,也就无人类生活。”[6]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抛开了特定的社会形态,从考察劳动过程的角度阐释“物质变换”的劳动概念,“劳动首先是人与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中介、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7]马克思认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8],而且是“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动的自然存在物”[9],同时自然也是人的一部分,“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10],而劳动作为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人与自然的关系正是在这种物质变换中逐渐走向融合,人通过劳动将自在自然日益发展为人为自然。
(二)劳动教育的价值:“成其为人”
作为一种教育实践活动,劳动教育的终极目标是培养全面发展的人,即“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11],使人真正成其为人。
第一,劳动教育能够促进个体活动、需要和能力的全面发展。活动的全面发展表现为活动内容丰富、形式多样,每个人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自由地选择进行何种活动;需要的全面发展表现为个体能够按照自己选择的活动来发展一切合理的需要,将“自由个性”作为最高的发展需求;能力的全面发展表现为个体所有能力的全面发展,包括个人的体力、智力、个性和交往能力的发展等。通过劳动教育,学生参加各种劳动活动,不仅可以培养劳动情感、劳动态度和劳动习惯,而且利于掌握和提升基本生产劳动技能,满足自己的发展需求,推动个体智力和体力的尽可能的多方面的、充分自由的和统一的发展。
第二,劳动教育能够促进个体社会关系的全面丰富。“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2]马克思强调现实的个体都是在一定的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中存在的,人所拥有的社会关系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的发展取决于社会关系的发展。人的社会关系是在交往中发展和实现的,社会关系的全面丰富必然伴随着人的社会交往的普遍性。在劳动教育的过程中,学生在个体交往之间、个体与群体和社会的交往之间经历和建构着多种社会关系,人的本质不断地进行生成和变化,进而实现个体的全面和谐发展。
第三,劳动教育能够促进社会全体成员的全面发展。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学说从全人类解放出发,认为人的全面发展不是抽象的、孤立的“某一个人”,而是现实的、具体的“每一个人”,人的全面发展是包括社会全体成员的全面发展。劳动教育是面向全体学生、贯穿人的一生的教育,从横向看,劳动教育是全员性的,贯穿大中小学各学段以及普通教育、职业教育各类型,接受劳动教育是每个学生的基本权利;从纵向看,劳动教育是终身性的,家庭中的劳动教育、学校中的劳动教育和社会中的劳动教育对个体的影响是持续一生的。
二、劳动教育的时代变革
人工智能时代大数据、机器学习、物联网、语音和面部识别、自适应学习等新技术给劳动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为劳动教育注入了“新鲜血液”。但兴一利必有一害,人工智能在推动劳动教育变革的同时也在冲击着劳动教育的发展。
(一)人工智能赋能劳动教育
1.革新劳动教育目的
相较于传统的劳动教育,人工智能时代的劳动教育更加注重培养创造性劳动者和终身学习型劳动者。创造性劳动者是指在劳动生产过程中依靠主体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创造价值的劳动者[13],他们能够以新颖独创的方法解决生产过程中的问题,而终身学习型劳动者能够快速适应人工智能时代技术的更新速度。由于人工智能技术旨在重现或超越计算系统中人类的“智能”,因此它对社会各行各业均会产生革命性的影响,在人工智能的协助下,许多过去繁重枯燥、费时费力的工作变得轻而易举,全自动化的生产甚至可以脱离人的控制。智能机器会逐渐取代低端的人类劳动,麦肯锡全球研究院作出了相关的预计:在2016-2030年,中国被替代的全职员工的规模大约在4000-4500万;如果自动化进程加速,到2030年将有近1亿劳动者需要更换职业类型。[14]可见,工业化时代所培养的具有简单操作技能的人员将难以适应未来社会发展的需要,人工智能时代需要劳动者掌握创造性、机器难以替代的技能,并且促使人们终身学习、活到老学到老,不断适应智能社会。另一方面从人工智能目前发展的前景看,人工智能人才就业薪资高、缺口大,人工智能在未来必将在各个领域得到更加广泛的应用,因此,更加迫切要求劳动教育变革培养目的,重视高素质劳动者、创造性人才的作用,建设创新型、终身学习型劳动者大军。
2.更新劳动教育模式
人工智能技术的广泛应用正在更新着劳动教育的模式,人机协作、虚拟劳动空间、丰富的劳动教育资源等给劳动教育带来颠覆性的变化。首先,人工智能时代显著的特征是使得人机协作成为现实,2021年清华大学招收国内首个原创虚拟“学生”华智冰,这意味在未来学校中将会出现大量的虚拟“学生”和虚拟“教师”,劳动教育将由人类教师、人类学生以及人工智能机器人共同承担教学任务。其次,虚拟现实、增强现实以及混合现实能够打造虚拟劳动空间,劳动教育不再局限于线下面对面的课堂教学,“云端”成为劳动教育的新载体,学生可以通过智能设备进入劳动教育空间。詹青龙设想创立智慧劳动空间,学生可以通过互联网、移动技术、云计算、传感器和物联网的结合,虚拟或远程地进行劳动,实现随时随地通信、协作和完成劳动。[15]最后,人工智能的融入给劳动教育带来了丰富的教育资源。一方面,人工智能教育拓宽了劳动知识获得的广度与深度,使得劳动教育的资源不再局限于书本知识,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教育形式极大丰富了劳动教育资源;另一方面,人工智能可以提供更多具有实用性、实效性和情境性,尚未被专家学者加工整理成系统的软知识,教育资源更加具有灵活性、生动性。
3.定制劳动教育过程
“尼尔·斯蒂芬森认为:人工智能教育的‘圣杯’是一个能根据每位学生的才能和需求打造学习计划的全面教育体系。通过人工智能教育,为他们量身打造学习计划,使他们能达到最佳的受教育程度。”[16]人工智能的显著优势在于能够对受教育者实施因材施教的个性化教学,定制劳动教育的过程。教育是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相互作用的双边统一活动,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应用既解放了教师又给学生提供了更多可能。首先,从教育者的角度看,人工智能将教师从繁重的行政、管理等工作中解放出来,教师更加专注于教学。通常,教师们不仅需要备课、上课,还需要完成批改作业、评估成绩、管理课堂、家校沟通等工作,真正用于教学的时间往往有限。而教师借助人工智能的人机互动、智能评阅管理、物联网等技术,可以更加高效便捷地处理除教学之外的工作,专业于学生教学。其次,从受教育者的角度看,人工智能的发展给学生自主学习提供了更多的选择和可能,并将学习的主导权从教师转移到学生手中。人工智能技术能通过自动化地资料推送来满足学习者的个人需求,为学生提供个性化的学习内容,学生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需要等有针对性地制定学习计划,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学习课程。人工智能使得学生不再像工厂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样,面临标准化统一的要求,利于实现学生的个性化发展。
(二)人工智能挑战劳动教育
1.冲击传统劳动教育
在人工智能时代,传统劳动教育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在传统的劳动教育中,教育者是教育过程中的“权威”,教育者以官方的劳动教材为教育内容、根据自己对劳动知识的认知理解开展劳动教学和实践活动,受教育者往往处于“被动”的地位。而人工智能则对传统的劳动教育发起了严峻的挑战,人工智能时代劳动教育认知的逻辑起点是受教育者,利用人工智能技术能够为受教育者“量身定制”教育内容,劳动教育可以不受时空的限制。人工智能依托人工智能技术赋予劳动教育新内容、新目标、新模式等,这些势必将激发新型劳动教育与传统劳动教育之间的矛盾。首先是劳动教育的课程,我国的劳动教育课时在教育体系中占比有限,如何实现原有劳动教育与新型劳动教育的耦合而非简单的“东拼西凑”?其次是劳动教育的师资,目前我国尚处于缺乏劳动教育专业教师队伍的状态,而人工智能的加入无疑会对教师的信息素养提出更高的要求,另一方面教师还需要补齐人工智能忽视学生情感需求的短板,这对教师而言更是难上加难。最后是劳动教育的设备经费,众所周知,我国东西部教育经费差距较大,而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需要大量的教育经费支持,毫无疑问这样将拉大经济发达地区与经济落后地区之间劳动教育的差距。面对这些冲突与矛盾,我们不得不思考人工智能时代如何平衡新旧劳动教育,以便人工智能更好地赋能劳动教育。
2.异化劳动教育本质
劳动教育的本质在于育人,人工智能技术原本是用来服务劳动教育的,最后劳动教育却被人工智能裹挟,异化了劳动教育的本质。异化是指主体在发展的过程中,由于自己的活动而产生的对立面,然后这个对立面又作为一种外在的、异己的力量而转过来反对或支配主体本身。人工智能的异化是马克思主义异化理论在人工智能时代的新形式,其在劳动教育中具体表现为以下四个方面:一是人工智能技术开发者与人工智能算法之间的异化,由于开发者不能独自占有生产资料,因此其设计的劳动教育产品越完美,劳动教育产品应用范围越广,这些产品越可能成为开发者的敌对力量;二是人工智能技术在劳动教育领域应用本身的异化,师生沉溺于智能化的劳动产品,机器人在使用中逐步控制甚至替代师生,劳动教育会变成被动的、外在的教育,人类将会逐步丧失劳动;三是教育主体类本质的异化,人工智能使得教育中主客体地位的边界正变得越来越模糊,师生“降格”为教育客体,人工智能技术“上升”为教育主体,人逐渐成为单向度的人;四是教育主体交往的异化,人工智能导致了人的交往危机,劳动教育数据信息极易泄露,师生之间毫无隐私,成为“透明人”,同时劳动教育的虚拟化加深了师生之间的疏离感,成为“表面人”。
3.弱化劳动教育实践
人工智能一个显著特征就是虚拟性,人工智能技术催生了虚拟劳动这一新的劳动形态,劳动教育呈现虚实结合的新特点,劳动教育的实践性面临新的考验。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和混合现实(MR)与人工智能技术相结合,让劳动教育走向沉浸式、虚拟式,师生能够通过技术体验最真实的劳动场景,让受教育者足不出校就可以体验最贴近现实的劳动。有学者预测,未来的劳动教育将更可能依托全时域的数字网络、以线上教育的形式开展。[17]另外,如今的学生可以称为人工智能时代的“土著居民”,智能产品已经融入他们的生活之中,学生容易沉浸于虚拟世界的感官体验而非选择在现实生活中劳动,从而形成忽视劳动实践、甚至厌恶劳动实践的现象,劳动教育面临重虚拟轻现实实践的危机。习近平同志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马克思主义是实践的理论,指引着人民改造世界的行动。”[18]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区别于其他理论的显著特征,实践的观点也是马克思主义劳动观的首要观点,忽视实践性的劳动偏离了马克思主义劳动观的本质,忽视实践性的劳动教育偏离了我国教育事业的发展方向。
三、劳动教育的回应路径
人工智能时代来势汹汹、势不可挡,从我国的《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到美国的《保持美国在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导地位》,再到欧盟的《人工智能法》,人工智能陆续上升为国家战略。马克思主义是不断发展的开放的理论,劳动教育在人工智能时代的背景下应积极回应时代变革,坚持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理论学习与劳动实践的统一以及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统一。
(一)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
韦伯将人类的理性区分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是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人工智能时代下的劳动教育存在着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失衡的问题,表现为工具依赖、育人失真和情感缺失等。
第一,形形色色的智能工具不仅让劳动者从纷繁复杂的工作中解放双手,而且能够提供生动灵活的个性化劳动课程,但技术的使用却禁锢了劳动者和师生的身心,人们完全依赖人工智能的工具,将自己的时间、经历、学习、劳动体验全部交给工具。智能平板、电脑在教育领域的应用旨在更好地服务于学生的学习,然而现实生活中不计其数的学生沉迷于此,电子游戏、各类小说等让学生无心学习;电子白板、课件的使用旨在服务师生,最终反而可能会导致教师对PPT的依赖,缺乏PPT就无法上课。第二,劳动教育中对人工智能技术至上、技术崇拜致使育人失真。人工智能给劳动教育带来的利好让人们开始盲目崇拜人工智能,劳动教育的目的窄化为学习人工智能技术,这就篡改了劳动教育育人的本质,过分强调工具性价值而丧失了对受教育者劳动态度、劳动情感和劳动观念的培育,导致育人失去本真。第三,人工智能虽然能替代人的某些“智能”,却不能替代人的情感。虽然智能化的教学设备在物理空间上可以拉近师生之间、生生之间的距离,但因为缺乏情感的沟通与交流却使人与人之间的心理距离越来越远。这些都是工具理性泛滥、价值理性缺失的结果,正如庄子所言:“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长此以往,工具的使用反而会吞噬使用者自身,吞噬劳动教育。
劳动教育应坚持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一方面,劳动教育既要坚持工具理性,毫无疑问,智能技术的应用可以改变现有的教育手段、方式方法以及教育环境等,提高教育的效率;另一方面,劳动教育又要坚持价值理性,教育的本质在于培养全面发展的人,劳动教育需要关注教育主体的内在尺度和精神需求,使人成为真正幸福的人。
(二)理论学习与劳动实践的统一
理论联系实际是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也是劳动教育的重要原则,人工智能时代亦是如此,劳动教育理论学习与劳动实践缺一不可。
人工智能时代下的劳动教育需要加强基础知识、基本理论的学习。首先是关于智能知识的学习,劳动教育要求教育者和受教育者都要掌握当前社会发展所需的智能知识,并能够在此基础上运用创新。其次是经典名著、各个学科基本知识等人文知识的学习。要素主义和永恒主义都认为文化的价值具有永恒性,在人类文化中有不变的共同要素,教育的任务就是将这些共同要素传授给受教育者。人工智能时代知识爆炸增长、信息良莠不齐,但教育的本质不变、人的理性也不变,经典知识的学习一方面可以作为学习其他知识的基础,另一方面有利于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和反思性意识。最后是道德伦理知识的学习。当前,由于人工智能技术尚不成熟,在个人隐私、国家安全等方面仍面临诸多风险。人工智能和技术本身并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当人使用它时才会产生价值判断,因此学习道德伦理知识应该作为人工智能教育应用的先行者。第二,人工智能时代下的劳动教育离不开劳动实践。不可否认,借助人工智能技术可以延伸身体感官,让学生身临其境地体会劳动,但劳动实践是直指现实世界和当下生活的实践,脱离实践的劳动教育如同纸上谈兵。人工智能时代的劳动教育可以借助智能技术丰富劳动教育的形式、增强劳动教育的情境性,但是真实的劳动实践是同样不可忽视的。
劳动教育应坚持理论学习与劳动实践的统一。理论学习可以武装劳动者的头脑、积累劳动知识,劳动实践可以培养劳动者的劳动情感和劳动习惯、提升劳动技能,劳动教育需兼具理论性与实践性。
(三)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统一
马克思认为体力和脑力是劳动主体内在的一种关系。人工智能改变了传统的劳动过程,智能时代下的劳动教育将在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中展开新的博弈。
劳动教育中重视体力劳动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基础性要求。人工智能时代在强调培养创造性劳动者、重视脑力劳动的同时,也不能忽视重视体力劳动与手工劳动。首先,体力劳动在我国经济体系中占据大量比例,我国基层社会短期内仍然是乡土社会,体力劳动和手工劳动势必将长期存在。其次,任何技术性劳动都以体力劳动和手工劳动为基础。[19]人工智能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智能劳动离不开体力劳动的协助。最后,由于目前科技发展存在较大的局限性,体力劳动在社会发展中有其独特的地位,如遇到火灾洪涝等特殊情况必须依靠体力劳动。第二,劳动教育中重视脑力劳动是人工智能发展的时代性要求。人工智能技术改变了传统的劳动手段,劳动手段逐渐智能化,催生了智能劳动,智能劳动是以人工智能技术为手段,创造出智能产品或产品中包含人工智能技术的劳动方式,[20]它是脑力劳动的一种体现,劳动者在生产中运用的是智力、科学文化知识和生产技能。人工智能时代需要的劳动者将从事人工智能无法完成的创造性和复杂劳动岗位,具有创造性、创新性的设计、艺术、心理咨询等高端岗位需求也相应有所提升。在未来,真正可贵的是人性的光芒,人的思想、情感、好奇心、求知欲、想象力等涉及到人的思想性的内容才是教育需要格外重视的。
劳动教育应坚持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统一。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在本质上均是劳动,只是两种不同的劳动形态,在教育过程中,既要防止学生“重体轻脑”,也要防止学生“重脑轻体”,而应“体脑结合”。
注释:
①此文系“第二届马克思主义教育思想研究青年论坛”的投稿发言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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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审:刘 兰
复审:孙振东
终审:蒋立松
浅析人工智能时代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的趋势与对策
王浩佳 陈心缘 龚昱霖郑州大学旅游管理学院
基金项目:2020年度郑州大学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20cxcy718);文化和旅游部2019年大学生团队实践扶持培养项目(WLRCD2019-055)
摘要:近年来,人工智能与企业人力资源管理融合程度不断加深,行业应用更加明晰,人工智能的情景介入将在未来重塑中国企业管理框架及人力资源管理模式。本文基于人工智能与人力资源管理的融合发展及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应用两个方面分析了当前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面临的挑战和机遇,认为人工智能将重塑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模式,同时带来成本、伦理等方面的问题。因此,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发展应坚持“人工智能+中国思路”的发展模式,推进技术融合与行业变革,挖掘具有智能化、伦理化并兼具中国特色的人力资源管理创新发展路径。
关键词:人力资源管理;人工智能;机遇与挑战;对策
一、引言
2020年7月9日至11日,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在上海举办。大会探讨了人工智能领域的前沿技术及应用,引发各个行业的广泛思考。近十几年以来,人工智能领域技术研究得到显著突破,在各个行业的融合发展不断推进。在智能化发展冲击下,数据革命、云计算等新技术正在重塑原有企业管理和发展思路。我国先后颁布了《中国制造2025》、《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等具有重大意义的战略规划,对推动我国人工智能前沿发展的行业应用奠定了政策基础。而当前学界对人工智能技术在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应用研究仍相对较少,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HRM)行业的应用与可持续发展模式尚不明朗[1]。
在人工智能应用深入发展的当下,数字化变革将对包括人力资源管理在内的多个行业产生巨大影响,而以信息化、电子化为代表的多种行业革命已在过去二十年中得到较好发展:行业成本逐渐降低、管理思路不断创新升级、人员考核及绩效评估更加科学化、制度化。在这一背景下,通过对人工智能发展趋势下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发展分析和判断,有利于有效把握机遇、迎接挑战,构建“AI+HR”的人力资源管理新模式。
二、文献回顾
人工智能(AI)概念最早由JohnMcCarthy于20世纪五十年代提出。人工智能的核心是通过机器学习使智能系统以学习人的工作思维和方式实现智慧服务,从而自动寻找问题的最优解或直接完成复杂任务[2]。
与常规计算机不同,人工智能是基于模拟人脑、智慧学习的系统,具有自学习、自组织、自适应、自行动等生物智能特征[3]。从人工智能的发展程度来看,国际公认的人工智能有三类:超级人工智能、强人工智能以及弱人工智能。当前,学界对于人工智能的行业应用相关研究尚处于初步探索阶段,但对于人工智能的发展趋势和主要特点相对较为统一。
人工智能深入融合人力资源管理领域带来的效用将是巨大的,其将提高人力资源管理工作的效率、推进精准招聘、提高企业薪酬管理科学性,并促进管理模式转型[4]。另外,国外已有研究表明:人工智能对人力资源管理工作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六个方面,分别是人工神经网络离职预测、基于知识库系统的候选人搜索引擎、基于文本挖掘的人力资源情感分析、基于遗传算法的员工排班系统、提供信息提取的简历数据采集和交互式语音应答的员工自助服务[5]。Jia等人于2018年曾提出了“AIHRM”的概念模型,即人工智能可以与人力资源管理的六大模块相结合形成六种“AIMHRM”系统:智能的决策帮助系统、智能评估系统、人与机器互动系统、智能培训系统、咨询系统和智能激励系统[6]。基于人力资源的主要任务而言,Strohmeier和Piazza提出了与人工智能相匹配的人力资源管理概念模型,即人员配置模型、绩效管理模型、发展模型和薪酬模型[5]。
人工智能的行业应用将打破原有人力资源管理生态和就业现状。已有学者认为人工智能的职场应用打破了原有人力资源市场生态,但对原有劳动力并非是纯粹的替代关系,在未来将形成“人工智能+HR”的新型发展业态[7]。另外,就业水平和易受自动化影响的程度间存在明显的负相关性。据估计:中国将有77%的岗位被人工智能所取代,而美国、英国的这一数据为47%、35%[8]。
基于以上分析,人工智能快速发展的时代大背景下,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应如何把握时代机遇,利用现有技术推进智能化管理、如何解决技术应用带来的风险问题,是学界和人力资源管理领域应共同探讨的主题。
三、人工智能背景下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的现状与趋势
(一)人工智能与人力资源管理的融合发展现状
当前人工智能技术在各行业融合发展,但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智能化应用尚处于初步发展阶段,并未实现充分融合和利用。简历筛选、面试联络等基础重复性工作的技术普及面仍然较小,薪酬管理、战略规划等复杂性较高的工作的技术参与度仍然较低。从行业技术需求的角度来看,不同类型企业的人力资源管理本就各有特点,对技术融合和信息化程度的需求亦不尽相同;另一方面,当前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从业者对企业人力资源规划及企业人才的战略培养花费的时间往往不足[9]。人力资源工作行政色彩浓重、人才开发培训体系及人力资源规划缺乏等问题,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管理理念和技术融合的发展。人工智能的融入将极大改善这一效率问题,增加企业人力资源管理人员对人力资源战略的精力投入,更好地发挥战略规划的价值增值。
人工智能技术给人力资源管理带来的影响是双重的。积极影响方面:其可以显著提高部分工作岗位的效率,降低出错率,优化人力资源配置与薪酬管理体系,对推动人力资源管理工作的组织模式变革有重要意义;消极影响方面:人工智能的行业应用将在未来淘汰一大批低技术含量的就业岗位,进而影响我国人均薪酬水平,可能引发就业危机甚至加剧分配不均的社会问题。
整体来看,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行业内尚缺乏智能化技术的使用标准和规范,且目前既存管理模式大多尚无法实现投入成本与所节约人力成本的均衡与对等。
(二)当前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的行业应用
当前人工智能的行业应用主要表现为弱人工智能。现有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对人工智能的应用主要为视频识别和语音识别,主要体现在招聘和培训环节[10]。其次,近些年来人力资源管理系统(HRMS)的应用范围亦有一定扩大。因此本文就薪酬管理、人才甄选与培训和人力资源管理系统三个方面浅析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的行业应用与发展。
第一,以薪酬管理方面的智能化应用推进企业智能算酬。“以人为本”是企业人力资源管理的一项基本理念,科学合理的薪酬制度不仅可以能调动员工创造力和积极性,还能在高度竞争化的人力资本市场吸引人才。而长期以来我国企业薪酬管理存在着配套职能不规范、企业战略相关度低的问题,推进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应用将改善以上问题。基于程序化的运算,人工智能相关技术的深度融合将在考核指标的完善性、考核周期的固定性以及公司内部薪酬待遇的公平性方面有较大改善。此外,人工智能结合大数据可以根据职位设定、行业及城市平均薪酬水平、CPI、就业率及失业率等情况科学设计基准薪酬,保证企业薪酬科学性[11]。
第二,以人才甄选和培训方面的智能化应用推进效率提升。在人力资源的遴选与培训方面人工智能可以显著提升企业人力资源管理者的工作效率及培训效果的稳定性和标准化。如利用智能化手段将职位环境、技能应用场景进行仿真模拟,提供职前培训、素养评估及职业定位等形式的人力资源服务。从实际技术来看,AR、VR等虚拟技术可以模拟实际工作场景,将知识、技能形象化,将知识图谱可视化。此外,可以由智能机器人先对应聘者进行预结构化面试,对面试者的回答内容进行文本挖掘和分析。如通过对应聘者语言中“战略”、“规划”等相关词语的识别判定该应聘者的战略眼光及思维高度;通过对行业专业词汇的分级识别判定应聘者是否具有深入的行业工作经验。其实2017年起百度公司就已经开始将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员工培训平台,挖掘知识资源并将其以智能化计算呈现知识图谱供学习使用,这一应用将在互联网行业内形成样板效应,推动未来的行业技术应用。
第三,集成化人力资源管理系统发展尚不完善。近些年来,我国人力资源管理系统(HRMS)通过整合云计算、互联互通、大数据技术等提供组织架构管理、人事档案管理、考勤及绩效管理、薪资社保管理等传统职能,并在这些基础上新增设了健康管理、社区联合管控等新服务,结合社会环境(如重大突发卫生事件的防控)进行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当前我国人力资源管理系统(HRMS)市场主要有面向大中型企业的“北森核心人力云”、“泛微E-cology”、“i人事”以及大众化、普适化的“钉钉”等。而相比之下,国外人力资源管理软件厂商三大家(Peoplesoft、Workday、Kronos)代表着当前人力资源管理系统的最高水平,在管理的系统化、流程化方面有较大优势。希尔顿、联合利华和高盛等700多家公司也都已具有一套由“AI+HR”的管理系統,且均在近3年内采用了AI面试。以希尔顿酒店为例,这一系统将其平均招聘时间从40天左右缩短到5天。
四、人工智能给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带来的机遇与挑战
(一)人力资源供需格局下人工智能应用场景多元化的实现
人力资源管理领域未来的技术应用将在智能化、定制化和高效化三个方面做出较大突破,如以物联网技术为主导的智能化物联网系统将辅助完成职前培训、企业值勤与工作状态考核等;以云计算为核心的大数据应用将辅助人力资源管理部门实现对不同员工的特征画像、薪酬设置以及岗位定制等。具体来看,技术对于员工入职档案建立及个人信息台账管理、职位设计和绩效考核等常规性业务有较大帮助;对于简历筛选、面试联络等重复性工作,结合实际情况部分或完全取代人工流程可以极大地提高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工作的效率,降低企业人力成本。
(二)成本控制下的人力资源管理面临创新转型困难
对于大多数企业而言,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行业的应用面临着成本高、进展较慢的困难。从基础设施来看,薪酬设计、绩效考核,再到整体人力资源战略规划的流程都需要技术+设备的支持;从目前的企业规模来看,我国民营企业数量占比超过90%,对大部分小微民营企业而言推进智能化的成本是巨大的,因此未来一段时间内推进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应用无疑应该以规模以上企业及大中型国有企业为主,发挥先导作用,探索出一条成熟的技术应用路径;对于难以支持高昂技术成本的小微企业应逐渐转变观念,从长远发展的视角看到智能化技术带来的企业运营成本的下降。
(三)中国传统伦理观与人工智能智慧运算间的矛盾
人工智能在管理领域的应用无疑会带来人性化服务与管理伦理的问题。因为人工智能的企业运用旨在提高企业管理效率,极有可能带来管理者一味追求效率而不符合伦理要求的现象[12]。
企业的人力资源管理强调“以人为本”这一基本原则,中国传统管理伦理追求“合乎情理”以及人性化;而当前人工智能发展尚处于弱人工智能阶段,难以在提高管理效率的同时兼顾中国伦理和管理的人道主义、人性化。因此,对于当前人力资源管理领域大多数人工智能的应用情景而言,其智慧运算尚不能实现完全自主化。因此,推进人力资源管理的智能化应用仍需要把握其辅助工作的角色定位,在推进效率提升的同时由管理者参与具体决策从而实现效率与人性化的权衡与互补。
五、建议
人工智能的商业应用将极大改变企业运营模式,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对人工智能技术的运用应主要从“数据+人力”的组织模式、“互联互通+智慧”的基础设施、和“数字运算+传统伦理”的伦理审视三个维度入手。
第一,构建“数据+人力”的新型人力资源管理组织模式。人工智能的应用将以数据为核心,包括数据的产生、挖掘与分析。企业应重视由人力资源管理等方面产生的数据,通过员工特征画像、面试简历对比等场景应用提升人力资源管理效率;如通过仿真技术和虚拟技术对部分工作岗位的新员工进行培训和岗前模拟,发挥数据的辅助管理作用。其次,数据赋能将大大创新业务流程。行业内组织应鼓励激发行业管理经验、发挥既有优势,依托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创新业务流程,推进传统人力资源管理实践经验与当前普适性智能化技术相融合;鼓励培训机构及监管机构间接推进人力资源管理培训中技术与智能化观念的融合,在相关行业教材中增设智能化管理和电子软件运用的教学章节,从根源上改善当前企业人力资源管理智能化程度低、经验主义占优势地位的发展现状。
第二,布局“互联互通+智慧”的企业基础设施。智能化技术建立在智慧互联的基础设施之上,而我国大部分企业的信息化程度还相对较低。作为单元层面的企业,需要通过更新基础设施打造互联互通的运营环境,更好地融入智慧化的社会数据生态,进而赋能企业现代化管理和人力资源管理。应坚持以规模以上互联网企业及大中型国有企业试点为主,形成行业规范、逐步降低技术门槛。同时,鼓励中小企业逐步转变思想观念,循序渐进推进企业人力资源管理的智能化应用。长远来看,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基础设施更新、数据生态的建立也会为企业带来算法和数据资产,并在未来逐步成为企业的竞争优势。
第三,注重“数字运算+传统伦理”的伦理审视。数据和机器往往通过深度学习人类的行为规律进行决策和行动,而以电车难题(TrolleyProblem)为代表的一系列伦理决策难题无疑是人工智能的行业应用必须面临和跨越的“一道坎”。因此,企业应继续坚持以员工为中心的基本原则,确保员工在企业发展中的核心地位。其次,人工智能科技的研发和使用应始终坚持为人所用的原则,严格进行道德审查和伦理审查。近些年来人工智能的应用给社会带来了许多的焦虑和问题,罔顾科技伦理、无视价值尺度的事件多有发生。回到一切的起点,人工智能技术本就是依托数据和算法执行一定的任务,为人类生产生活提供帮助,为管理人员决策提供帮助,抛开这一技术初衷,人工智能就极有可能转变为主宰世界、毫无伦理价值可言的行为主体。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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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徐鹏,徐向艺.人工智能时代企业管理变革的逻辑与分析框架[J].管理世界,2020,36(01):122-129.
人工智能技术背景下的新闻业变革与坚守
随着智能手表等可穿戴智能设备、无人驾驶、阿尔法狗大胜李世石的人机围棋对战等被人们所熟知,人工智能浪潮已经席卷了公共服务、教育、医疗等多个行业。媒体行业当然也不甘落后,国内外已有不少媒体在人工智能+新闻方面做出了探索。可以说,这是媒体行业发展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外部环境瞬息万变,不断影响新闻业,媒体人始终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人工智能会给新闻业带来多大的变革呢?究竟是颠覆还是辅助?新闻业应该如何应对变化?种种问题都值得新闻行业思索。
本文将溯源人工智能发展历史,介绍国内外在人工智能+新闻方面的进展,通过人工智能在新闻业应用的优劣分析思考人工智能与新闻业的结合对于传媒行业来说究竟是机遇还是挑战,新闻业如何在新技术冲击下实现进化。
一、人工智能概念及应用现状
人工智能(ArtificialIntelligence)的概念早在1956年就已被提出,“人工智能是关于知识的学科―――怎样表示知识以及怎样获得知识并使用知识的科学”,[1张妮、徐文尚、王文文:《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及应用研究综述》,载《煤矿机械》第30卷第2期]美国斯坦福大学人工智能研究中心尼尔逊教授如此定义。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温斯顿教授则认为“人工智能就是研究如何使计算机去做过去只有人才能做的智能工作。”[曾雪峰:《论人工智能的研究与发展》,载《现代商贸工业》2009年8月刊]本文将人工智能定义为“通过软硬件结合,用各种手段使其能够达到类人的智能,使机器能够做像人一样的处理事情”。
近半个世纪以来,人工智能技术全方位地向各个领域延伸,在新闻领域,人工智能也与新闻业产生了一系列的化学反应。本文所探讨的“人工智能+新闻”指的是人工智能技术在新闻写作、采访、编辑等新闻活动中的具体运用,人工智能给新闻业带来的变革我们称为媒体的智媒化。
二、人工智能在新闻生产上的应用与反思
(一)、人工智能在新闻业的应用
1、外媒AI+新闻:全方位、多环节应用
纵观国外人工智能在新闻业的应用,可以发现不少媒体都已经或多或少的涉足了AI界,AI+新闻的探索时间较长,探索结果也较为深入,当前人工智能已经全方位、多环节渗透到新闻领域中,下文将试图按照新闻生产流程来分析国外AI+新闻的相关应用。
(1)、线索收集、信源捕获
人工智能可以在新闻生产的前端为媒体提供信源。《华盛顿邮报》目前应用的聊天机器人Feels,在2016年总统大选期间就向使用用户收集相关线索,以此获取选民在选取前的政治倾向。Buzzfeed与之相似,它目前主要通过Facebook上的关注者借助Messenger为其提供新闻素材。在messenger上接受buzzbot的推送时,他还会告诉用户它在为某地发生的某事手机新闻素材,并询问用户是否关注这一新闻?是否在当地在现场?对这一事件有何态度?是否可以提供现场素材等等?这些问题会给出三个预设答案,用户只需选择进行反馈,最后,用户还可以选择一个表情来表达对这一新闻的态度。
(2)、机器人写作
当下,国外媒体中机器人写作已经成为相当广泛的现象,机器人写作的不少新闻已经让人难以分辨究竟是记者还是AI的大作了。美联社就利用算法自动撰写关于棒球比赛的相关报道,这一技术也在电子商务、房地产以及金融服务等领域得到应用。美联社采用的用来撰写新闻的机器人叫Wordsmith,早在2014年7月美联社就和科技公司AutomatedInsights合作,利用AI技术来报道商业领域的企业财报相关新闻。操作原理是将公司盈利状况相关的数据导入机器人平台,经过wordsmith为美联社量身定制的算法处理,wordsmith将这些数据信息与他信息比对参照,在几毫秒的时间里就可以写出一篇标准的带有美联社风格的的新闻稿件。记者在涉及大量数据信息的报道中差错率一般会有所提高,机器人新闻
就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准确性的提升是一大改进,另一方面,从一季度300份到一季度3000份的生产能力也大大地提高了美联社的财报数量。
除此之外,美联社还宣布将在美国职棒小联盟的赛事报道中应用人工智能技术,他们专门聘请了一批自动化领域的专家来开发、管理和整合美国职棒小联盟的报道。美国职棒小联盟的官方统计数据服务商MLBAdvancedMedia和AutomatedInsights能够在数分钟之内为他们提供比赛数据,wordsmith则通过查看并分析海量结构化的数据,从中发掘出新闻点,例如,某队选手的赛场表现不如预期等,然后人工智能会自动生成可读性的内容。
机器人写新闻在财经、体育这种模式化的报道领域可以说是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此外,强调时效性的新闻方面机器人记者也大有用武之地。2014年美国加州曾发生一次4.4级的小地震,《洛杉矶时报》凭借机器人记者撰写的新闻稿成为最快报道该新闻的媒体。这要归功于《洛杉矶时报》的地震新闻自动生成系统,美国地质勘探局在勘测出地震消息的同时会给系统发送地震信息,随后机器人记者会自动将这些数据套入相应模板生成新闻报道,这一系统是由该报的记者兼程序员KenSchwenck开发的。
国外的不少媒体,机器人记者已经成为其新闻编辑室中的重要一员,不过目前机器人写作主要集中在对信息的收集整理而非内容创作上。机器对程式化的新闻资讯(例如灾害、体育、财经等动态信息)可以做到准确、及时地生成和发布,用时短且错误率低,这是机器处理得天独厚的优势。而且,此类报道一般不需要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也不存在错综复杂的关系,因此,现阶段在各大媒体中应用的人工智能使得人类记者无需在简单、机械性的工作中耗费时间,得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更有创造力的内容创作上。
(3)、辅助编辑
新闻编辑工作上人工智能近年来也有所涉猎,2015年7月,纽约时报R&D实验室就设计了可以自动标记文章的机器人,在编辑工作中,它可以识别内容并分析,从而提供推荐使用的关键词、标签等,这使得新闻编辑室可以更加便捷地收集内容。
美国知名的互联网新闻博客Mashable则将关注点放在了科技公司与社交媒
体的相关新闻上。2016年2月,Mashable的执行董事BenMaher曾表示Mashable已经尝试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发现新闻,他认为网站主页将不再有活力,现代用户需要媒体主动吸引。[3刺猬公社《在人工智能和新闻的结合上,国外媒体已经飞起来了?》]为此,Mashable启动了数据分析工具Velocity,它可以分析判断新闻的传播趋势和可能的传播爆点,此外,Velocity还可以帮助编辑们发现传播过程中的“饱和点”,当一则新闻的分享率达到95%时编辑将不再予以关注,否则编辑们则会考虑如何让新闻继续发酵,到达更多的用户。
(4)、资讯分发
内容生产上人工智能可以帮助媒体收集素材,获取信息,写作新闻,有了内容后更重要的则是传播出去,而如何找到用户的好奇点,将内容分发给适配用户实现精准传播则是人工智能带来的另一突破。
目前,《纽约时报》就采用了Blossomblot作为机器人编辑,它主要辅助编辑选择潜在的热文。纽约时报内部统计数据显示Blossom筛选出的文章点击量是普通文章的38倍。Blossom的主要原理就是通过分析Twitter等社交媒体上的文章数据,从而判断哪些新闻更具有传播潜力。随后将这些信息反馈给人工编辑。未来,Blossom还可以通过机器学习完成独立取标题、写摘要等工作。
来自美联社的战略经理FrancescoMarconi认为,人工智能赋予新闻机构创造无限内容的可能,并且可以根据读者的个性、心情、社会经济地位以及地理位置,向每位读者推荐适合他们的故事,让用户真正享受到“私人定制”资讯。[4腾讯网《人工智能会成为记者的好伙伴吗?》http://news.qq.com/a/20161111/032007.htm]在Marconi看来,人工智能将从根本上提高“个性化分发”的效率,而该领域的巨头Google、Facebook、Twitter早已深谙此道。从2013年以来,不少新闻机构就在人工智能方面投入了很多精力,比如借助Facebook的通讯软件messenger,华尔街日报等使用机器人bot进行新闻资讯的推送,实现了一定程度的自动化。
(5)、交互反馈
技术的变革使得传统新闻业中读者的身份变为用户,这极大地突出了用户的主动性,人工智能目前也在这一方面发力,通过人机对话等实现双向传播,增强
用户粘性。
数字商业新闻网站Quartz在2016年也在客户端里加入了人机对话推送资讯的功能。Quartz界面是一个对话窗口,会以聊天式的方式向不同读者推送新闻。读者如果想深入了解,可以在窗口下的选项继续追问获取更多细节。Quartz推送的内容人工编辑会进行选择编辑,但用户与Quartz的互动则由机器算法完成。
(6)、资讯服务
从机器人记者写作新闻、为媒体收集素材到从事辅助编辑工作再到交互反馈,可以说,人工智能基本上全方位、多环节地渗透到了国外媒体的新闻实践。除直接参与新闻生产流程外,人工智能还是新闻业的好帮手。2012年,《华盛顿邮报》就使用“TruthTeller”核实新闻的准确性;“truthteller”主要功能是核实新闻的准确性,它通过记录新闻报道的内容,即时与数据库比对,一旦发现问题就会发出警报,以此来保证新闻信息的真实性。
目前,不少科技公司在人工智能领域方面已取得不少进展,谷歌就将其人工智能技术应用在了新闻领域。2014年谷歌推出了一款基于大数据的预测系统─GoogleAlert。输入需要检测的关键词,这一系统会全天候检测出现这些关键词的网站,并将信息发送给用户。此外,他还可以将正在发生的事件结合背景与相关情况智能分析,预测事件可能带来的影响。也就是说。GoogleAlert在帮助记者收集新闻之外还可以判断新闻的发展趋势、后续价值等。
2、国内AI+新闻:试水与起步
国外AI+新闻发展已经如火如荼,相比之下国内人工智能与新闻业的结合相对还处于起步阶段,目前人工智能与新闻业的结合主要体现在机器人写作与智能化推荐方面。
(1)、写作机器人
与国外类似,机器人记者也是国内新闻业相对走在前面的应用。腾讯在2015年就在其财经频道的新闻写作中使用了人工智能,它的机器人记者名为Dreamwriter,当年8月份机器人记者就发布了一篇关于CPI的稿件,题名为《8月CPI同比上涨2.0%创12月新高》。稿件包括数据信息本身和相关行业人士的数据解读两部分。文章与普通记者写出来的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在最后注明了是由
Dreamwriter撰稿。此后,dreamwriter不断写作相关新闻,根据《中国新媒体趋势报告2016》数据显示,2016年三季度,腾讯财经机器人记者发布的新闻数量已经达到了4万篇。
新华社也于2016年11月18日推出了写稿机器人“快笔小新”。其操作十分简单,输入一个股票代码再点击一下鼠标即可生成一篇财报分析新闻。“快笔小新”只是一个电脑里的程序,尽管其写作的内容并不完善,但快速的出稿速度是极大的优势。目前,新华社的体育部门和《中国证券报》也采用了“快笔小新”。一直自诩是科技公司而非媒体的今日头条则在里约奥运会之际,推出了写作机器人“xiaomingbot”,这款机器人可以在数据库更新的两秒之内生成相应的新闻并发布;同时,它的系统内内置了较多可供选择的样式,这使其能够根据赛前预测与实际结果的差异选择相应的语气生成新闻。
目前,国内的人工智能相对停留在较为初级的阶段,已有的写作机器人主要参与体育新闻、财经新闻等报道,新闻题材上也主要是快讯、财报等。不过,虽然其写作的新闻在质量上没有显著改进,但机器人在新闻写作上的应用极大地提高了新闻数量,给了用户更大的选择空间,头条实验室的负责人李磊这样评价小明,“张晓明最大的意义在于,面对奥运会同时举行的上百场比赛的综合赛事,可以观察到每一场比赛报道,无论这场比赛多么冷门和不重要。在传统新闻理论中,某些冷门比赛乒乓球的小组赛的报道价值不大,但实际上依然有可观的阅读量。”[5刺猬公社金凯娜:《在人工智能和新闻的结合上,国内媒体到底做得怎么样了》]这恰恰符合了长尾理论,以前因劳动力不足或者缺乏关注度等原因被忽视的新闻资讯借助机器人记者得以被生产,属于小众的需求得以满足。
(2)、智能化推荐
有了更加丰富的内容,接下来更重要的就是让更多的人、更关心这一新闻的人知道。现在越来越多的新闻应用都采用了个性化推荐,这一领域最初得到大家广泛关注是因为今日头条的崛起,“你关心的,才是头条”这句广告语表明今日头条所侧重的是根据用户的个性需求为其私人订制新闻。其内在逻辑在于当用户长时间使用app浏览新闻后,后台会不断收集用户的阅读数据,如浏览栏目、停
留时间等等,从而为用户精准画像。同时,随着用户数量的增多,后台可以根据相似性为用户分群,进一步实现智能化推荐。
(3)、智能互动
如今,人工智能的应用使得一些内容提供者得以用聊新闻的方式为读者去繁就简,它使得同类新闻可以汇聚起来,通过自然语言处理技术对内容进行结构分析,然后通过信息特征学习等方法,将事件核心信息整理成一百字左右的聊天内容,高效满足读者基本的信息需要,随后读者可以根据其自身需要提出疑问从而获取深度解读等信息。
“聊”新闻主要在百度新闻app上有所应用,进入界面后,可以通过对话体形式读新闻,阅读更加直接。系统可以准确回答关于新闻内容的提问。在这个过程中,聊新闻可以略去媒体报道中80%的内容,其目的在于满足读者对信息基本的需求,互动环节则可以充分发挥读者主动性,引导读者进行“深阅读”。
(二)、反思人工智能在新闻业的应用:机遇与问题
1、机遇:人工智能解放并辅助新闻业
人工智能在新闻业的应用为其带来了发展新机遇,极大地解放了新闻人,正如《纽约》杂志撰稿人凯文・罗斯所言,机器人写作处理的是人类新闻从业者不愿耗时去做的、与大量数据相关的“体力活”,让新闻从业者从大量低附加值的重复性劳动中解脱出来,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从事创造性更强的新闻工作。[张海霞:《机器人写作时代新闻从业者的应对》,载《新闻战线》2016年11月上,第111页]具体来说,人工智能的应用在以下几方面为新闻业提供了很好的辅助作用。
(1)、高效处理大数据
人工智能对数据具有更高的敏感度,它可以从海量数据中观察到人类不宜洞察的内在关联,从而生产处具有新闻价值的报道,自动挖掘具有传播潜力的新闻内容将有效扩展人类的观察视野。此外,冗杂的数据往往会牵扯记者大量的时间精力,而且对于体育新闻、财报等动态信息的写作通常有章可循,机器人记者几秒钟时间就可以写出一篇与人工作品无差的新闻,这将记者从大量繁杂重复性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将人力资源用在更有创造力的内容生产上。
(2)、新闻精准化、智能化、个性化
新闻业通过与人工智能的结合,媒体可以实现对用户的清晰画像,从而更加精准的分析用户,实现内容生产与份分发的定制化、个性化、对象化。以往千人一面、一点对多点的生产模式和传播模式都发生了巨大转变,“你看手机的同时手机也在看你”,人工智能技术使得个性化新闻时代到来,除此之外,人工智能还可以为用户进行场景化匹配,罗伯特・斯考伯、谢尔・伊斯雷尔在《即将到来的场景时代》写道:“移动互联网时代,场景(情境)的意义被极大地强化,移动传播是基于场景(情境)的服务,即对环境的感知及信息(服务)适配。”[罗伯特・斯考博、谢尔・伊斯雷尔.即将到来的场景时代[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社,2014.
]根据用户不同的时间段、不用的地理位置等人工智能可以判断用户阅读需求,如用户运动时,可穿戴设备可以为用户提供短小精悍的突发新闻新闻简讯等消息,等待时则可以阅读趣味性的内容等等。
(3)、角度客观且成本低廉
人工智能在生产新闻、收集素材、辅助编辑时只会依照算法程序等进行,除
非刻意的人工干预,否则其提供的内容都将是一种将结构化的数据进行文本形式的可视化表现,具有极强的客观性。而人工生产难免会受各种各样的限制从而影响其客观性。除此之外,人工智能作为一种软硬件结合的产物,如本质上是一套算法程序的机器人记者,可以不知疲倦、永不停歇的工作,使用成本较低。
2、问题:人工智能应用的局限
不过,目前人工智能在新闻业的应用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以智能分发上为例,单纯依靠算法点击推荐阅读可能会带来阅读浅薄化甚至低俗化的后果,用户容易陷入信息茧房的处境,真是可能导致假新闻肆虐。综合来看,目前人工只能与新闻业的结合面临以下几个问题:
(1)、写作模式单调
就目前国内外人工智能在新闻写作方面的应用――机器人记者来看,我们可以发现其主要应用于体育、金融等数据繁多的新闻报道中,这些新闻只需对数据进行简单的分析加工形成模式化的报道,内容枯燥,模式单一,缺乏可读性。机器人记者只是在系统内设的模板上填充处理数据信息生成新闻报道,尽管客观公
正,但千篇一面的报道很难对读者有吸引力。他们的报道难以满足读者的高层次需求,只能提供基本的事实信息。
(2)、应用领域有限
当下写作机器人所涉猎的报道题材局限于快讯、财报等只需要简单的数据收集、信息整理的内容。它们无法完成新闻评论、现场报道、深度调查报道等题材的新闻写作。事件性新闻一般有较强的现场感,在基本的人物、时间、地点、事件等基本要素外,很多细节信息也是重要的内容,而这些机器人记者无法捕获。新闻业有这样的说法:七分采三分写。这表明了优秀的新闻报道不是“写”出来的,而是“采”出来的。机器人记者在这一领域恐怕难以施展身手。此外,深度报道这类需要深入挖掘信息,厘清事件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与错综复杂人物关系的报道也需要脑力完成。这些都建立在一定的社会经验与感情认知的基础上,机器人记者显然难以做到。新闻评论也是机器人记者的一大难点,评论所体现的是作者的立场、观点与价值取向,具有鲜明的主观性,而机器人作为一种辅助工具,其智能程度难以达到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地步。以上这些都表明人工智能在新闻写作领域应用受限较大,且突破难度大。最后,基于各个领域的差异性与专业性,机器人记者只能在少数专业领域报道中有用武之地,大部分的行业报道它难以胜任。
(3)、缺乏主动性
归根结底,人工智能在新闻行业的应用都是基于人类的设定,它缺乏主动性,新闻写作方面机器人记者不具备新闻敏感性,无法主动发现新闻,只能根据预设模板对特定内容报道。收集素材、辅助编辑等方面也是基于一定的指令,无法脱离人的指令独立运作,这表明人工智能目前尚处于一种依附状态。
(4)、新闻特殊性质需要人类把关
虽然人工智能与新闻业的结合已经为不少媒体节省了大量人力物力,记者编
辑也得以从繁杂无意义的初级工作中解放出来,但在新闻生产的最终环节,大多数情况下仍需要专业新闻人进行把关。新闻活动作为一种社会性工作,涉及政策、法律法规、伦理等多方面的问题,人工智能终究无法取代人脑,涉及价值判断等方面的把控还是需要人类把关。
三、人工智能技术背景下新闻业应对探索
加拿大传播巨擘麦克卢汉“媒介即讯息”的论断指出媒介技术给社会发展带来的影响,他认为任何一种新的媒介技术被广泛应用后,会给社会发展带来新的尺度,社会各个方面也将会适应这一尺度有所变化。也就是说,真正有价值的讯息不是传播内容,而是所使用的传播工具带来的变革。人工智能的应用更是印证了这一观点,作为一种新的媒介技术,人工智能将对社会变革产生极大的推动作用,新闻业的变化也是不可阻挡的。
人工智能给新闻业带来的新变局引发了众多媒体人的思考:记者的饭碗还能保得住么?人工智能究竟是新闻业的敌人还是伙伴呢?回答这一系列问题需要理性分析人工智能给新闻业带来的变化,厘清优劣,认清媒体人核心价值所在,实现人机共生。
(一)、厘清人机关系
人工智能在新闻业的应用曾多次引发业界人士的恐慌,不少人担心职业新闻人的饭碗将会被人工智能取代,这样的科技性恐慌似乎伴随着每一次重大技术的变革,早在上世纪60年代,一些公司开始使用计算机和机器人时就有一阵恐慌弥漫,但事实上,每一次关于技术的恐慌过后,技术的进步为社会创造的新的就业机会要远远多于它所替代掉的岗位。
人工智能与新闻业之间彼此纷繁复杂的关系可以用Neuberger和Nuernbergk所提出的“竞争、辅助和融合”三个维度来看待。职业新闻人应该认识到人工智能在新闻业的渗透都属于补充范畴,为新闻业提供更加多样丰富的可能性。因此,人工智能的出现不应该使新闻人妄自菲薄,而是应分清人类与人工智能的主客体关系,人工智能在新闻业的任何应用都是人为创造的产物,人机始终是附属关系,人工智能对新闻业是辅助作用而绝非取代新闻人。
(二)、新闻业态重塑
人工智能在新闻生产各个环节的应用极大地改变了新闻业态,这使得媒体的智能化进程不断加速,并将重构媒体的生产模式与呈现方式,推动了新闻人的转
型。新闻业对从业者的数量和质量要求将会产生较大变化,低层次的新闻记者需求将大量减少,职业新闻人将需要更专业的新闻技能。这些都要求新闻从业者重新认识自己的核心价值,充分提高自身的新闻专业素养和数据技术相关能力,努力在深度分析与价值判断等方面发挥优势,将职业发展方向转移到调研报道、深度新闻等方面,提供更优质的内容,实现自身转型。
(三)、新闻人更专注人
人工智能在新闻业的应用上一大突破在于写,但与新闻人相比,其局限也在于写。前文弊端方面已分析过机器人记者的稿件通常标准化、模板化,这使得读者感到重复生硬,缺乏“人味”。这恰恰是新闻人需要发挥其价值所在的领域,新闻记者要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在新闻写作中结合理性与感性思考,将关注点集中在人身上。新闻人应该在体察人情冷暖、发掘背后的故事方面付出更多努力,生产有人情味、有温度、有深度的新闻内容。在西方新闻业有第四权力的说法,新闻业是重要的社会公器,“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要想写出富有感染力的新闻,记者必须要有人文主义情怀,深刻领悟人性与人情,关注大众命运。
(四)、新闻人技能提升
人工智能可以起到辅助编辑的作用,但媒体机构的编辑流程常常是相通的,校对文本、润色文字、内容把关、稿件编排等无法由人工智能统一完成,机器人写作的内容往往也需要经过人工编辑的审核才能发布,编辑的把关人地位越加重要。此外,自动化生产的新闻稿件所需要的编辑与传统编辑也有着不同的职能需要。传统编辑主要负责信息、语言把关调整,而机器人记者生产的新闻一般没有基础语法、信息错误等,编辑无需在校对上发挥太多精力,更重要的是润色内容,丰富语言,减少读者的刻板印象。因此,机器人记者的应用也对编辑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人工智能多为快速模板化写作,深度报道,新闻评论,调查报道等需要多方信息来源。涉及大量素材收集分析的题材更需要新闻人的智慧与专业能力。人工
智能在新闻写作方面的应用使得记者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到现场报道、深度报道、
评论、软新闻等方面的写作中。记者要注重培养自己的综合素质,开阔知识视野,丰富知识结构,写出优质的新闻作品。
四、结论
人工智能已经在国外的媒体行业大显身手,国内的AI+新闻进程也渐渐起步,人工智能在新闻业的应用使新闻生产更加高效便捷,用户画像更加清楚,新闻传播效果更加优化,它对新闻业的内容生产、传播方式、反馈互动等带来了革命性的影响。不过,人工智能的应用也存在一些问题与不足之处,关于两者的结合,新闻业应认识到AI与新闻的关系,主动拥抱新变化。
其实,人工智能与记者恰如机器与人类的联姻。理想的合作状态应该是因为使用了这些技术和机器的帮助,人可以把他的工作做的更好,人可以成为更好的人。“好的婚姻不是1+1=2,而是0.5+0.5=1”。单独来看,人与机器都有各自的局限与劣势,但当两者共生协同发展时,就成了“1”,这个“1”,可以是一篇新稿件、可以是一个新客户端、可以是一个新编辑部,也可以是一个新的时代。
(责编:尹峥、赵光霞)分享让更多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