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23秒创作一首歌,人工智能作曲算艺术吗
教育部办公厅日前公布首批共439个虚拟教研室建设试点名单,其中,中央音乐学院的音乐人工智能虚拟教研室被列入试点名单。而今年7月,中央音乐学院培养的首批音乐人工智能博士就要毕业了。
演出市场这几年的新作品,不乏人工智能的身影——2019年深圳交响乐团上演了全球首部AI交响变奏曲《我和我的祖国》;全球首部人工智能生成的古琴曲《烛》也在2021年底完成首演。2021年举办的世界音乐人工智能大会、全球人工智能技术大会、2021中国音乐科技应用论坛等各种活动上,音乐人工智能也成为被提及最多、讨论最热烈的话题之一。AI(人工智能的英文缩写)正变得越来越聪明,音乐创作也是如此吗?
惊喜
AI作曲如“开盲盒”,观众震惊“贝多芬复活”
中央音乐学院是我国最早开展音乐与科技交叉研究的艺术院校:1993年成立了电子音乐中心,2012年成立音乐科技部,2018年组建音乐人工智能与音乐信息科技学科方向和实体系。成立于2019年的中央音乐学院音乐人工智能虚拟教研室,汇聚了一大批中国最优秀的音乐家及音乐人工智能专家,包括:中央音乐学院院长俞峰,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人工智能学会理事长戴琼海,中国科学院院士、西安交通大学电子与信息学部主任管晓宏,中央音乐学院音乐人工智能与音乐信息科技系主任李小兵等。
这几年,AI作曲的发展,进步神速。中央音乐学院开发的AI自动作曲系统,是通过人工智能算法进行作曲、编曲、歌唱、混音,并最终生成完整歌曲作品的系统。李小兵介绍,智能作曲能够在23秒快速创作出一首歌曲,可以达到一般作曲家写作水平,“23秒的时间,配器、演唱都可以出来,在全世界都比较前沿。”
事实上,在古典音乐界,AI作曲已经不止一次带给观众震撼。去年底,贝多芬管弦乐团在波恩首演人工智能谱写完成的贝多芬未完成之作《第十交响曲》,许多观众用“震撼”“贝多芬复活”形容现场感受,“不确定哪些是贝多芬,哪些是人工智能添加的”是很多人的共识。
更早之前的2019年,深圳交响乐团在国家大剧院上演了全球首部AI交响变奏曲《我和我的祖国》,知名乐评人王纪宴评价这部作品:“乐曲开始的引子清新而自然,并无违背听觉习惯的声音,变奏所体现的交响手法,有着令人耳目一新的新奇转调和配器。”李小兵则用“开盲盒”来形容人工智能作曲,“音乐人工智能创作的东西有些与人类相同,有些却不太一样,甚至有时让人瞠目结舌。”
争议
机器创造出来的音乐,称得上艺术吗?
AI作曲的兴起从来都伴随着争议。对于AI作曲,很多保守的音乐从业者和爱好者批判的重点是其对真实性和艺术纯粹性的破坏:如果一台机器能做到,那真的是音乐吗?如果音乐是由机器创造出来,还能称得上艺术吗?事实上,一部AI音乐作品问世,从来都不只是机器的事情,目前AI扮演的更多是辅助者角色。
去年12月24日,香港演艺学院古琴专业教师、中国首位古琴演奏专业博士生王悠荻在中央音乐学院举办古琴博士毕业音乐会,上演了世界上第一首由人工智能生成的古琴曲《烛》。这部作品由王悠荻与中央音乐学院音乐人工智能与音乐信息科技系魏冰博士共同领衔的“AI释谱——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古琴减字谱数字化平台”项目组完成。唐代曹柔发明的减字谱是古琴特有的记谱方式,打谱就是把减字谱转化成可演奏的古琴音乐并记录下来的过程。在这个项目中,AI完成了打谱的重要工作,王悠荻介绍:“打谱耗时耗力,‘小曲打三月,大曲打三年’,这是大量现存古琴古曲未被复活的原因之一。”
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赵家珍教授表示:“《烛》总体上是对传统古琴作品的模仿学习,其中也有一些出其不意的‘点’,这些‘点’似有似无,将来发展成什么也未可知,但是无论如何,是对古琴艺术的一次探索。”“AI释谱”项目组技术负责人魏冰直言,AI通过训练,把现有数据生成规律相近的作品,《烛》是一个小小火苗,完成了从0到1,而从1到N是值得研究的下一步,聚焦作品“为什么吸引人,为什么好听”。
未来
人总会创作枯竭,AI捕捉灵感激发人创作
AI给音乐行业带来的冲击巨大,行业内的共识是,并不是音乐行业有了AI,作曲家就会失业。事实上,AI带来的变革,一直就是解放人类生产力。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AI在推动作曲上更宏大的目标是探索人类的音乐智慧。在魏冰看来,AI给人带来的最大帮助,是如何激发创作者的灵感,“人总会有创作枯竭的时候,AI在捕捉灵感方面能激发人的创作,AI和创作者是并存的,AI越强,创作者也会越强。”
相比人,有些优势是AI与生俱来的,比如打破预设。赵家珍教授表示,人在演奏古曲的时候脑子里总有很多预设,但是AI没有这些干扰,反而可以把古曲“理解”得更加精准和透彻,“这是一个寻找传统、回归传统的路径。”AI交响变奏曲《我和我的祖国》曲目团队技术负责人则举了贝多芬的例子——我们一般会认为音乐是感性的,但贝多芬其实是个非常理性的作曲家,他的每一部创作历程自己都有记录,证明这中间其实有些规矩可循,“反过来,通过AI这一工具,我们有没有可能从贝多芬创作的曲子中找出更多规律呢?”当前,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四川音乐学院等高校纷纷开设音乐人工智能专业,力图培养更多相关人才,改变“搞音乐的人不懂科技,搞科技的人不懂音乐”这一现状。今年7月,中央音乐学院首批音乐人工智能博士就要毕业了。魏冰透露:“今年将毕业的音乐人工智能博士就业前景都非常好,成为一些高校和各大互联网公司争抢的对象。”
来源:北京晚报
人工智能艺术:一场前所未有的新艺术创造
【热点观察·当文艺创作遇上人工智能③】
作者:蔡新元(华中科技大学设计学系教授、博导、艺术与科学研究中心主任)
人工智能艺术在今天不仅是一种从主题、形式到技术都令人惊叹的前卫艺术类型,而且在日益扩大艺术的外延。面对人工智能对传统艺术的挑战,公众和学界都应保持理性和宽容。
2018年注定是当代艺术史上标志性的一年。当年10月25日,由三个对艺术一无所知的程序员开发的“艺术作品”《爱德蒙·德·贝拉米肖像》(Edmond de Belamy)在纽约佳士得拍卖行,以5500美元起拍,最终以35万美元落槌,成了世界上第一件成功拍出的人工智能艺术品。这一事件引发了全球对于艺术本质问题的争论——人工智能的这一行为究竟算不算艺术创造?
技术让机器有了“艺术自觉”
人工智能艺术的核心是计算机的“创造力”培养,其假定计算机作为艺术创作的主体——艺术家来加以构建。其基础是机器学习(Machine Learning, ML)。机器学习是使计算机具有智能的根本途径。早期的机器学习方法是神经网络(Neural Networks,NNs),通过模仿动物神经网络行为特征来进行分布式并行信息处理;而近期的深度学习(Deep Learning,DL)是多阶层结构神经网络结合大数据的逐层信息提取和筛选,使机器具备强大的表征学习能力,也使机器学习从技术范畴上升到“思想”范畴。此时,通过调用包含大量艺术专业知识和经验的专家系统,可以实现对机器艺术思维模式的培育,形成具有“艺术自觉”与“创造力”的人工智能“艺术家”。比如,美国罗格斯大学艺术与人工智能实验室(AAIL)研发的“生成对抗网络”(Generative Adversarial Network,GAN),即利用两个相互博弈的神经网络不断生产出截然不同的全新图像。
人工智能的一个重要前提是大数据。借助云计算技术,由机器操控数据来进行结果判断和帮助决策,这叫模式识别。模式识别的本质是通过数据描述,使机器对事物或现象进行描述、辨认、分类和解释。如果我们以计算机“输入—运算—输出—结果”的生产方式来类比艺术的创作方法,则传统艺术的创作逻辑特征可表述为:视觉输入—人脑(人体)运算—工具输出—必然性结果。而人工智能艺术借助数据的输入可以产生更多具有刺激性和感染力的创造性结果,其逻辑特征可表述为:数据输入—程序(人工)运算—电子设备输出—随机性结果。因此,人工智能艺术以对数据库的调用与计算来塑造自身和世界。数据库像一个包含无限虚拟有机体的艺术基因库,机器操控它们来创造实物或“生命形态”。可以说,支撑人工智能艺术的是一种数据操控的美学。
“人人都是艺术家”成为可能
人工智能艺术在今天不仅是一种从主题、形式到技术都令人惊叹的前卫艺术类型,而且在日益扩大艺术的外延。从艺术内部的形式与审美完善,到艺术外部的社会化、政治化触发,人工智能艺术导致艺术功能、艺术价值、艺术家身份认证、艺术评价体系等问题都要重新界定。
毋庸置疑,人工智能技术极大地提升了艺术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丰富了艺术的形式与创作工具。由Google开发的AutoDraw即是利用AI算法对艺术家的草图的自动加工与制作,作曲家、诗人、画家等可依靠它来完成基本输出,然后进行扩展与完善。这极大地提高了艺术创作的效率,也意味着开拓出人机合作进行艺术创作的新路径。
然而,人工智能艺术最令人遐想的还是未来的“赛博格”艺术家(Cyborg)。随着计算机技术的高速发展,艺术最终将走向人机交融的合成时代;未来,技术会更加自然地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且难以界定,异源嵌合体、生化电子人、人机合体生物等将把人类变成“超级艺术家”。
艺术一直以其对审美能力和创造技巧的绝对控制而专门化与职业化,又因其在精神与文化领域的自律而神秘、矜持。后现代主义“人人都是艺术家”的主张或将打破这一垄断,艺术对生活的拥抱经由技术加持在今天已演变为“世界就是艺术家”。这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艺术对世界的唤醒,二是艺术的生活化与娱乐化。具体言之,当代人工智能技术、生物技术和纳米技术这三大技术的进步,使人类得以实现与万物的相连和信息交换。人工智能艺术帮助我们扩展自己的生理、心理极限,这既是一种对世界的全新感知,也是世界对人类的诗意回应。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家由身份、经验和技巧所构筑的边界在人工智能时代逐步消融,人工智能艺术将帮助我们有趣地体验世界,使我们更易于享受到艺术化的生活。比如,微软开发的AI bot只需用户输入语言描述的关键词即可根据词意自动生成与之相匹配的图画;Prisma则是运用人工智能技术赋予普通照片不同艺术风格的网红APP……它们的共同特征是寻求更为大众化、平等化的艺术,使艺术于普通大众更具可消费性甚至免费共享。
对新事物应保持理性和宽容
近代以来,艺术的本质一直被视为是基于情感与精神的自由创造,而复制的艺术、形式主义的艺术等都是精神创造缺位后的贬称。在很多传统艺术家看来,人工智能艺术基于专家系统支持而进行的数据归纳、综合被认为是缺乏演绎与创造,“机器作画总是缺少一些深层次的东西”。艺术史家杰姆斯·艾克因斯(James Elkins)直言:“(算法)不是根据社会环境、含义和表达目的来创作,而是根据艺术风格创作。”但《爱德蒙·德·贝拉米肖像》的成功很显然对这一创造缺位开了一个口子,更何况在科学家预想的人工智能第三个阶段,机器将拥有“自由意志、情感认知和自由活动能力”。这让人担忧,在人工智能的冲击下,“创造力”这一人类智慧的最后壁垒终将被突破。
人工智能艺术还隐含了一场权力争夺战。诞生之初,人工智能是为了对人类智能进行延伸和扩展。通过对人类意识及其思维信息过程的模拟,让计算机拥有学习、推理、思考和规划的能力,从而使机器能替代人完成一些此前由人完成的复杂工作。然而,人工智能的发展已衍生出“过度依赖数据”的危机。对数据和算法的依赖开始形成一种权益的悄然转移。算法和数据开始接管大众媒介的权力,算法输出结果所依赖的数据,开始代替人类进行决策。建立在数据和算法基础上的人工智能艺术,因而也神奇地获得了某种权力。如果缺乏艺术自律,人工智能艺术将可能异化为一种数据崇拜和数据迷信。电脑公司、计算机及其背后的隐形势力,将借助人工智能艺术代理人们的思维、行为,进而控制资源、权益的分配。
人类艺术行为的主体和对象都是人,艺术因其反思的品质而对人类社会来说弥足珍贵。可以说,艺术的社会属性决定了艺术是“属于人的艺术”,艺术家总是在赋予我们所看事物以有“意义”的解释,而这意义是对于人来说的意义。2018年,人工智能艺术工作室OUCHHH在法国巴黎艺术中心推出了一场名为“诗意AI”(Poetic AI)的展览。展览对2000多万行科学家所写的涉及改变人类历史的关于光、物理、时空的文献进行机器学习,随后经由人工智能算法转码后的文字和图像被投影在3300平方米的空间中,人们可在这一无限变幻的光线运动中忘我体验。这是一种刺激但危险的艺术,对意义和反思的放弃有可能让艺术失去存在的根基。超级智能系统可以每秒提供无数个想法和经验,但它们不一定具有与人类一致的艺术诉求与偏好。未来,当人工智能形成“人格”之后,一切我们习以为常的传统、认识、理念、常识或将不复存在,失控的将不仅是人类文明,也包括对人类艺术的取缔。
上述关于人工智能艺术的讨论或志得意满,或未雨绸缪。但无论如何,人工智能艺术在现阶段仍在我们可控的范围内。面对人工智能艺术对传统艺术的不断挑战,公众和学界都应保持理性与宽容。在这样一个充斥着“机器即将全面替代并统治人类”传言的时代,我们仍然寄希望于人类艺术在未来可以继续行使改造世界、创造文明的职能。
《光明日报》(2019年07月10日 13版)
[责编:董大正]人工智能会取代人类的艺术创造力吗
中央美术学院2019届硕士毕业生中,有一位叫夏语冰。毕业前夕,夏语冰的画作同其他同学的作品一道,参加了中央美院研究生毕业作品展。
夏语冰的作品,获得了中央美院老师们的高度肯定。该校的邱志杰教授专门为她的作品写下一大段褒扬的评语。另一位教授,受夏语冰作品的启发,还专门为她创作了一段音乐。
6月15日,夏语冰将赴杭州参加跨界艺术展览;7月5日,夏语冰将以画家身份在中央美术学院举办个人作品展。
不过,夏语冰并非现实中的真人。她是微软研发的一款人工智能机器人。这款在微软内部被叫作“小冰”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被培养学习绘画已经22个月。从刚开始画得很丑,到慢慢提升,小冰作为一个“画家”成长的过程,就像追求艺术的人类一样,经历了一个漫长、痛苦、艰辛的过程。经过22个月的学习培养,小冰的绘画作品,达到了一定的艺术水准,才被破格批准化名“夏语冰”参加中央美院研究生的毕业画展。
人工智能会取代人类的艺术创造力吗
人工智能机器人“小冰”创作并出版的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资料图片
在过去两年的人工智能的风潮下,人们除了目睹小冰作的画,欣赏了小冰写的诗,听到了谷歌开发的人工智能机器人Magenta创作的歌曲……艺术,这块传统上被认为是人类智慧金字塔尖的领域也要被AI(人工智能)占领了吗?
1.写诗绘画样样精通
“孤陈的城市在长夜中埋葬/他们记忆着最美丽的皇后/飘零在西落的太阳下/要先做一场梦”,这是机器人小冰写的一首诗。发布于两年前的人工智能“少女诗人”小冰,经过不断的深度“学习”,如今已具备强大的“创作”能力。只需上传一张图片,给几个关键词,小冰就能在10秒内替你创作出诗歌初稿。
在研发过程中,工程师们曾用27个化名,在报刊、豆瓣、贴吧和天涯等多个网络社区的诗歌讨论区中发布小冰的作品,在此过程中,没有人发现作者是个机器人。后来,小冰研发团队从小冰写成的数万余首诗中挑出139首结集出版,取名《阳光失了玻璃窗》。
“少女诗人”小冰“出道”后,引起人们的极大关注和讨论,因为这跟AlphaGo打败柯洁还不一样。下棋本质上就是一个通过海量大数据和超强计算能力求落子最优解的过程,还属于“弱人工智能”范畴,但文艺创作完全是一个创造性的工作,而是否具备创造性思维,一向被视为由“弱人工智能”到“强人工智能”的分水岭。
据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副院长、微软小冰项目负责人李笛介绍,为了达成写诗技能,小冰学习了1920年以来519位诗人的现代诗,被训练了超过10000次。一开始,小冰写出的诗句毫不通顺,后来慢慢形成“独特的风格、偏好和行文技巧。不过,诗歌界对此并未给出好评。比如,诗人于坚就认为小冰的所谓写作只是个语言游戏,“无论输出多少句子都算不得真诗,因为真诗是有灵性的”。
如果说“诗人”小冰的创作仍是基于对海量文字的统计和计算,那“画家”小冰的模型已开始基于情感计算框架。换句话说,“画家”小冰不仅具有IQ(智商),还开始具有EQ(情商),并且其“创作”开始基于情感激发。这个模型有两个非常鲜明的特点:会大量使用诱发源,不是让机器把一种已有的视觉元素,进行复制、拼接,再转成另外一种风格重新生成,而是要求在诱发源的帮助下,激发人工智能进行新的创作。该模型通过对过往400年艺术史上236位人类画家画作的学习,已能独立完成100%原创的绘画作品。
此前世界上大多数人工智能的开发都是围绕着任务驱动型、知识型的路线来架构。但近些年,各大科技公司越来越重视对人工智能EQ(情商)的开发。除了微软的小冰,亚马逊开始希望Alexa能够有同理心,百度也提出“智能体”的概念,要求人工智能更加有个性,更加有“人设”。人工智能的构建已经从单纯的IQ开始向“IQ+EQ”演变。长此以往,人工智能将不仅具备人类的智慧,或许还将拥有人类的情感。艺术是人类情感符号化的表现形式,当人工智能拥有情感,并且能够依靠情感激发来进行文艺创作,那人类独有的文艺创作能力的确会受到极大的挑战。
2.离人类的水平还有点远
不可否认,无论是专家学者,还是艺术家,大部分人都不认可人工智能机器人写的诗、画的画、作的曲是艺术品。因为艺术被认为是创作者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是其主观情感的呈现,而艺术活动更多是一种创造的过程,它充满感性色彩,人类艺术创造最大的特征就是情感化。而人工智能是理性的,它整套艺术生产逻辑基于数据,即便人工智能的文艺创作开始加入情感激发和随机化模块,但创作的内容仍然是从大量作品中提取、分解、组合而成,这种重组方式不能称为情感化的艺术创作。国外也有学者认为,人工智能目前没有可能创造与人类智力相当或者超过人类智力的作品,因为极具个人色彩的创造性活动是无法复制的。
人类对人工智能文艺创作能力的抗拒和排斥,一方面基于主观情感上的“一时难以接受”,因为在人工智能时代,文学艺术可能会是人工智能机器人留给人类的最后一片施展才华的乐园;另一方面,人工智能在文艺方面的“造诣”,尚处在“低幼”阶段,离人类的文艺创作水平还差很远,并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仍然难以跟人类匹敌。
以小冰的绘画作品为例,乍一看,颇具“艺术色彩”,但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些作品仍然难以摆脱元素堆砌的痕迹。就像“中国的城市化进程”这个主题,小冰所画的内容基本上都在“建筑”“人”“家具”这几个模棱两可的元素上来回重复。而即便是输入“城市”这个关键词,小冰依旧会把城市跟椅子、时钟这类元素联系到一起,画作也不算完整,甚至过于抽象。
目前来看,人工智能对人类艺术的冲击,大部分还是体现在心理层面。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人工智能还是很难接替艺术家的创作,即便这些智能机器人创造出一些被人类认可的“艺术品”,那也是基于人的参与设计。人们需要通过了解创作者的人生经历、社会背景、内心情感,才能试图揣测一件艺术作品的深意,而人工智能机器人的“文艺创作”,整体上还难以使其“作品”充满这种感性的色彩。
面对争议以及种种“不看好”,人工智能的开发者们显得有些无奈。“无论是‘少女诗人’小冰,还是‘画家’小冰,从一开始,我们就把它当作一款产品看待,我们从未想过,要让人工智能与人类的顶级艺术家进行PK,以证明谁的水平更高。”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人工智能创造及商业事业部总经理徐元春坦言,现在人工智能的文艺创作能力,仍存在较大局限性,但他也呼吁人们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工智能创作,希望“让子弹飞一会”,多给人工智能一些成长的空间。
3.艺术家不应一味排斥而应加以利用
人工智能对于人类生存现实基础的改变,迫使人们不得不重新思考艺术与现实的关系、作家和艺术家在艺术活动中的地位、艺术存在的意义及其终极走向等一系列问题。正如艺术批评家李心沫所言,当人类的绘画作品和运用人工智能程序绘制的作品,已经很难被人进行区分的今天,我们已经无法对人工智能视而不见,一味地唯我独尊或排斥是没有意义的。
在人工智能与经济社会同频共振的趋势下,艺术世界将会发生巨大改变,并重塑艺术的边界,其未来是否会影响到艺术家的主体性身份?是否原本只有人类可以胜任的艺术工作,将被人工智能所取代?这些问题,只有交给时间来回答。
从积极的角度看,人工智能的迅速发展,虽然给文学艺术的发展带来了空前的挑战,但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人类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很好地利用人工智能,来丰富自己的文艺创作。李开复在《人工智能》一书中就指出,人工智能时代,程式化的、重复性的、仅依靠记忆与练习就可以掌握的技能将是最没有价值的,几乎一定可以由机器完成。最体现人的综合素质的技能,比如人对于复杂系统的综合分析、决策能力,对于艺术和文化的审美和创造性思维,基于爱、恨等情感与他人互动的能力,则在人工智能时代最有价值,也是最不容易被替代的。
对文艺家而言,人工智能技术可以助其一臂之力,帮助他们提高学习效率,在极短的时间内阅遍人间所有的艺术精华,达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效果。人工智能机器人还可以为艺术家锦上添花,分析素材,增强和丰富艺术表现手法,让他们的艺术创作更上一层楼,给人类多彩的文学艺术世界增添更加绚丽的色彩,让文化消费者能体味更为赏心悦目的艺术之美。
比如,小冰的绘画能力所瞄准的落地场景是服装面料的图案设计。李笛介绍,以小冰人工智能框架为基础,微软已经同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以及几家最大的纺织面料企业合作开发了人工智能纺织服装面料图案设计平台。该平台可以不重样设计出1026种服装面料纹样和插画。另外,小冰也参与到了广播电视节目的制作中,截至目前小冰已经为63家电台和电视台生产了2800多小时的节目。
无论是今天的被动输出,还是未来通过持续深度学习实现主动表达,人工智能为人类的文艺创作都提供了多种可能性。尽管对人工智能介入文艺创作褒贬不一,但无论文艺家还是人工智能的开发者,在一点上是有共识的,那就是:艺术家要保存人类的创造力。(光明日报记者韩业庭)
人工智能画作拍出三百万天价,AI抢饭碗抢到艺术家头上了
前段时间全网大热的网页是可以通过上传自拍生成各作家流派的画作,时至今日还有很多人的社交网络头像使用的是那个程序产出的图片,不禁要自问:你真的分得清AI和人类画画的区别吗?今天小世儿邀请到在巴黎从事艺术品顾问的美女博主@1111xxxx来给大家讲讲AI与艺术品市场的爱恨情仇。你愿意为一张AI合成的艺术品付多少钱?
2018年10月25日,世界首次由AI(artificialintelligence)创作的画作《埃德蒙·贝拉米画像》(PortraitofEdmondBelamy)在著名艺术品拍卖行佳士得拍卖会上,拍出了43.25万美元(约300万人民币)的价格并成交。
这件作品的成交价超过了估价的45倍,作为第一幅在拍卖行卖的由AI画的作品,一项新的历史记录已经诞生。
拍出43.25万美元的AI画作《埃德蒙·贝拉米画像》/佳士得官网
佳士得为这件作品给出的估价在7000至10000美元之间,相比起同类型的人物肖像画显然是非常便宜的,可见拍卖行对此项新技术绘画也持怀疑态度,设定一个相对较低的价格以便吸引更多潜在买家参与。
最有趣的是,作为由AI创作的作品,画的右下角的签名写的是:
由算法模仿的“创作”
这件作品的创作团队OBVIOUS由三位法国年轻人组成,他们介绍说:“我们创作这件作品的目的是为了使AI技术视觉化,并推广给更多人。”
其中一位成员Caselles-Dupré介绍了创作过程:“算法由两部分组成。一方面是生成器,另一方面是鉴别器。我们为系统提供了14世纪到20世纪间绘制的15,000张肖像的数据库,培养它的‘艺术细胞’。生成器根据这个集合生成一个新图像,然后鉴别器负责找出人造图像与生成器创建的图像之间的差异,也就是说,它们会不断的进行视觉图灵测试,直到鉴别器无法判断哪件是人造,哪件是AI画的后,目的就达到了。”
在测试时,他们将人类创作的艺术与AI艺术混合在一起,并向鉴别器提出问题,例如“你认为这幅画是由机器还是人类艺术家制作的?”以及一些相对间接的问题,比如“你认为这件作品的灵感来自哪里?”
对于人工智能来说,肖像画是种极其复杂的类型。因为人类能高度表达面部的曲线,展示面部的细微表情和眼神神态。但OBVIOUS创作团队表示,他们之所以选择最难的肖像画,是因为他们想通过这件作品传达自己的观点,那就是,算法能够模仿创造力。
这是OBVIOUS发布的媒体稿件,上面写着一句话:“不是只有人类才有创造力。”
Obvious在记者会上向记者提供的传单/Obvious
那么问题来了,谁才是这件《埃德蒙·贝拉米画像》的真正作者?
Caselles-Dupré说:“如果作者是创造图像的人,那么就是机器。如果作者是拥有观念并决定实施的人,那将是我们。”
如果仅仅看画的形式,那么算法只是生成视觉形式并遵循从现有艺术品中提取的美学原理。但如果我们考虑整个创作过程,那这件作品更像是概念艺术,而不是传统绘画。也就是说,作品创作背后的观念比最后创作出来的成果,更为重要。
同样的评价逻辑也正在被其他奖项和艺术专业机构所接纳,下面这件《屠夫的儿子》被很多艺术评论家嘲讽为“AI版培根”,并批评它乏味无聊,毫无美感,但它获得了致力于技术创造的艺术的流明奖(LumenPrize)。
MarioKlingemann,TheButcher’sSon,ArtificialIntelligence,2018/LumenPrize
AI会取代艺术家吗?
人与AI,到底会成为竞争对手还是合作共存?
这听起来有些像黑客帝国的主题,但实际上,现实生活中有人正在研究这个课题。
三年前,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广告学教授HarshaGangadharbatla看到了这件AI制作的作品在佳士得卖出如此高价,他十分不解。人类在创作作品时会倾注自己的热情,心血,甚至灵魂,但如果作品出自AI算法之手,我们是否还能体会到艺术品带给我们的情感上的共鸣?他因此发起了一项关于人类如何看待计算机制作与人类制作的艺术品的研究,并把研究结果发表在了《EmpiricalStudiesintheArts》杂志上。
首先,Gangadharbatla建了一个在线调查,要求人们区分AI制作的艺术品和由人类创造的艺术品。他在亚马逊招聘了211名受试者来参与调查。每位参与者判断5件作品,作品由AI与人类创作的作品组成,其中约80%的受访者猜错了至少四件。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是分不出来区别的。这个结果对人类来说,并不理想。
PortraitofLaComtessedeBelamy,2018,thefictitiouswifeofLeComte/Obvious
Gangadharbatla自己也表示担忧,他说:“人类的角色已经每天在缩小,大数据的角色正在增长。因此创造力是人类在拥有的最后堡垒。”
前文中我一直用“作品”,而非“艺术品”来描述AI艺术,因为这也是目前引发各方争论的一大问题。我们对某件作品感兴趣,愿意支付高昂价格,到底是因为这件作品有美感,还是因为它运用了新技术?AI创作的画算艺术品吗?
AI艺术,会是下一个摄影吗?
摄影在19世纪初期被发明时,很多人认为它不能算是艺术。当时的主流传统艺术家们极力反抗,但最终屈服:一个世纪后,摄影作品成为一种公认的美术流派。如今,照片在博物馆展出并以天价出售。
人工智能生产的艺术会走上同样的道路吗?
一直以来,艺术史是一个打破传统,突破规律的进程,每一个新流派或种类的出现,都受到当时世人的不理解,抨击与批判。画家卡拉瓦乔笔下令人难以接受的黑暗,病态,戏剧性的场景,与在他之前的理想完美的绘画并不相同。毕加索拒绝了具象的形式,取而代之的是用更抽象的笔法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杜尚拒绝将艺术视为神圣的物品,他以将小便池称为艺术来使艺术走下神坛。
罗斯科(Rothko)彻底拒绝图形和表象,在画布上画着各种大块模糊的色块。安迪·沃霍尔(AndyWarhol)用工厂制造,各种流行元素搭配来创作艺术,拒绝赋予艺术品任何意义。杰夫·昆斯(JeffKoons)通过制作出更加丑陋,媚俗,重复性的作品,并从其他艺术家那里窃取思想,用于进一步创作自己无意义的批量艺术。
艺术界不在乎昆斯或其他任何人是否不道德。没关系,只要拒绝旧标准即可。首先是对完美的拒绝,然后是对现实主义的拒绝,然后是形式的拒绝,然后是意义的拒绝。
现在看来,我们已拒绝了任何可以拒绝的事物。
而AI艺术相比之下,还尚未起步。AI还在靠着模仿前人的作品来创作图像,它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始寻找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创造意义并对社会趋势做出反应的方法。就目前而言,它们自然是100%派生的。
“数据有更好的想法”/FrankiChamaki插图
但在创造力发展的所有方式中,人工智能艺术无疑是最有趣的途径之一,当然,也是最聪明的途径。艺术一直以来只是表达人类观念的一种方式。与AI一样,艺术家也是从周围世界中汲取灵感。如果我们要继续拒绝常规艺术的话,那么更该抵制简单、无意义和无聊的艺术。或许,等尘埃落定,技术与人的观念不断发展后,我们会意识到,传统就是被用来打破的,技术的发展不是终点,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一切都在变化之中。
而目前来说,仅仅因为机器几乎可以自主生产艺术品,并不意味着它们会取代艺术家。这只意味着艺术家拥有了一个额外的创作工具。
也许,更可能取代拍卖行
不过,最初的热情过后,拍卖行或许并非AI艺术的最终归宿。
虽然18年在拍场上创造了天价,但在2019年11月,贝拉米系列的另一件作品“LaBaronnedeBelamy”在苏富比拍卖行却没有取得成功。最后成交价仅为25,000美元,略高于最低估价。
LaBaronnedeBelamy/Obvious
同样的,苏富比在同年3月出售的艺术家马里奥·克林格曼(MarioKlingemann)在伦敦创作的人工智能作品也仅以51,000美元的低价售出。
市场是最好的晴雨表,在高开低走后,AI艺术的泡沫似乎已经破裂。但更进一步的市场反应却在显示,AI在艺术领域的真正天地或许正在于远离拍卖行,甚至取代拍卖行。
现在,利用AI技术,我们可以通过上传一幅作品的局部照片,查找这件艺术品的基本信息,例如艺术家,标题,日期,甚至是价格。先进的识别引擎还能标记被认为丢失的作品,或者辨别赝品。
艺术品信息搜寻APP“Shazamforart”/网页截图
另外,AI还能根据藏家之前购买的作品,提取特征,视觉特征,主题风格,价格,再结合藏家的职业、年龄、预估净资产、年度艺术品预算等等对藏家给出购买推荐,有些像淘宝的“猜你喜欢”。未来画廊与拍卖行也可以运用此项技术来推算客户的喜好,判断哪类作品更吸引人,从而更精准地满足客户需求。
同时,AI也能策展。它能通过分析空间,照明,技术水平,预算和作品尺寸,风格等,为画廊博物馆量身打造展览。
最后,AI还能帮助我们预测艺术品价格在未来的走向。算法将建立单个艺术家的分析档案,包括艺术家的教育背景,代理画廊,学术地位,拍卖价格,藏家名单与曝光量等,就如金融市场的量化指标一样,可以预测在未来艺术家的作品能值多少钱。
也就是说,虽然AI永远不会取代艺术家,但很有可能会取代我们这些画廊业主、拍卖行员工、艺术顾问等艺术行业从业者。
最后,我想用法国著名作家罗曼·加里(RomainGary)在《白狗》中的一句话结束本文:“摆脱人类过时的危险的唯一方法,就是承担起我们的责任,克服我们的无意识,以免失去我们的人性。”(文/1111xxxx责编/张希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