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的文学创作:实践与问题
在阿兰·图灵(AlanMathisonTuring,1912—1954)、马文·明斯基(MarvinLeeMinsky,1927—2016)和唐纳德·米奇(DonaldMichie,1923—2007)等先驱者的推动下,人工智能产业已经开花结果,成为今天席卷全球的人工智能革命。人工智能正在对人类的核心领域形成挑战,因为它揭示了人类从事的许多工作同样可以由机器出色地完成,甚至完成得更好。在文学领域,人工智能也引发了一场大地震,最新一代的ChatGPT展示出了不弱于人类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甚至能应人类要求,以极快的速度创作出高水准的文学作品。这不禁让人想起德彪西的名言:艺术作品创造规则;规则不创造艺术作品。那么,人工智能是如何影响文学创作的?它思考和创作的密码是什么?它能与莎士比亚竞争吗?
人工智能写作的代码
通过与艺术互动,了解平凡和伟大的文学作品的区别,机器能不能学会文学创作,像我们为孩子写故事那样具有创造性,是作家和科学家一直在探索的课题。
1953年,罗尔德·达尔(RoaldDahl,1916—1990)在短篇故事集《出人意料的故事》(TalesoftheUnexpected)中,讲述了一个“伟大的自动语法师”的故事。主人公阿道夫·克尼普是一个计算机天才,但一直渴望成为一名作家。然而,他的努力毫无成效。后来他有了一个灵感:语言遵循语法规则,在原则上基本上是数学的。有了这样的认识,他开始着手创造一个巨大的机器——伟大的自动语法分析器,这个机器能够在15分钟内根据在世作家的作品写出有获奖潜质的小说。有了这台机器,克尼普大获成功,并成立了一家出版公司,作为这种新的大规模生产文学作品的合法机构。他统治出版业的最后一步是收购真正的作者,并付钱让他们不再写作。故事的结尾处,叙述者透露,“在用英语出版的所有小说和故事中,有一半以上是由阿道夫·克尼普在大型自动语法仪上创作的”。
用算法生成文学作品并不新鲜。最早为计算机编写的程序之一就是为了写情书而开发的。在布莱切利公园破解了英格玛密码后,阿兰·图灵前往曼彻斯特大学,将他的想法付诸实践,制造出多用途计算机的物理版本。在他的指导下,英国皇家学会计算实验室很快就生产出了世界上第一台商业化的通用电子计算机费兰蒂·马克1号,这台计算机具有浪漫的一面,只要随机输入单词,它就能生成情书。20世纪60年代,法国一些作家和数学家一起使用算法来生成新的写作文本,这个团体自称为乌利波(Oulipo),意思是潜在文学工作室(Ouvroirdelittératurepotentielle),创始人之一雷蒙德·奎诺(RaymondQueneau)认为,约束是创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盲目服从每一个冲动的灵感,实际上是一种奴役,而通过对写作施加准数学约束,可以实现一种新的自由。该团体的早期项目集中在诗歌上。任何写过诗的人都知道,对诗歌的约束往往会将其推向新的表达方式。
正如乌利波运动所表明的那样,诗歌创作特别适合算法的方式。诗歌形式的约束性提供了一个模板,算法可以尝试以一种有意义的方式来填充。例如,选中俳句或十四行诗的模式后,算法的任务就是选择与模式相匹配的词,同时想出某种形式的总体一致性。如果用押韵的模式来写诗,押韵的词语数据库就非常有用。这就是20世纪80年代由未来学家雷·库兹韦尔(RayKurzweil)创建的控制论诗人(cyberneticpoet)背后的代码原理。库兹韦尔以雪莱和T.S.艾略特等有成就的诗人的作品来训练控制论诗人。这首控制论诗人的俳句,就是根据济慈的诗歌写成的:“你打碎了我的灵魂。/永恒的汁液。/我嘴唇的精神。”还有一首融合了雪莱《西风颂》和艾略特《普鲁弗洛克的情歌》风格的诗:“秋天女士的存在。/你,从那天起,不得不关心/现在教我们彻底的渺小和创造。/然后推测?/还有这个,还有我。/还有那未曾说出的话语,那未曾读过的景象在海湾里的位置。/还有米开朗琪罗的后代。”在库兹韦尔进行的图灵测试中,控制论诗人创作的诗大多数时候都能骗过人类裁判,冒充人类写的诗。
算法不仅在创作诗歌方面表现良好,在创作小说方面也有所尝试。乌利波团队成员约翰·莱斯库尔(JeanLescure)首先产生了将算法应用于现有文学作品的想法。这一想法为全国小说创作月(NationalNovelWritingMonth)的编码员所实现。他们邀请新锐作家在一个月内敲出5万字来。软件开发人员和艺术家达柳斯·卡兹米(DariusKazmi)当即决定,与其费尽心思每天写出1667个字,不如在这个月里编写出可以生成5万字小说的代码。卡兹米于2013年发布在社交平台上的这一想法,开启了一年一度的文学黑客马拉松。许多参加全国小说创作月的编码者都通过打乱现有文本来创作新的文本,如通过推特过滤《傲慢与偏见》(PrideandPrejudice);通过科幻算法解释《白鲸》(MobyDick);通过代码对古斯塔夫斯·欣曼·米勒(GustavusHindmanMiller)的《一万个梦》(TenThousandDreams)进行解释和重新排序。但引起人们注意的是一部名为《探索者》(TheSeeker)的作品。这部小说记录了一个算法通过阅读wikiHow上的不同文章,来了解人类如何运作的过程。该算法有一个元代码:工作、扫描、想象、重复。在工作模式下,它搜索有关人类活动的概念;在扫描模式下,它从工作期间遇到的种子概念中搜索纯文本“记忆”;然后,它使用在扫描模式中没有识别的概念来想象种子概念周围的“非视觉”。《探索者》记录了该算法在探索wikiHow数据库时从无知到理解的发现之旅。它查阅的第一个页面是“如何让一个女孩约你出去”。从这次扫描中发现了“伤害”这个词,在“想象”模式下,它产生了一个关于“伤害”的超现实翻版。这就是算法生成文学作品的最终目标:让我们了解一种新兴的意识(如果它真的出现的话),以及它与我们人类的意识有什么不同。因此,目前至少可以保守地估计,人工智能离创作伟大的文学作品还有一定距离,但在创作诗歌、畅销商业书籍方面已经相当成熟了。
人工智能写作的升级:风格和自由
上述多数例子都依赖于自上而下的编程模式:按照一套明确的规则随机填写的诗歌模板;将经典文本转化为新作品的代码;通过编程将数据转化为故事的算法。这些程序其实并不允许有太多的自由。机器学习正在改变这一点。现在,算法有可能把一个作者的整个作品拿出来,学习他们的写作方式。通过建立一个关于作者如何用词的概率图,算法可以生成某个文本的延续。这就是预测性文本的工作方式。
这种利用机器学习来创作文学作品的想法得到了一个自称为Botnik的团体的实践。这个团体由作家杰米·布鲁(JamieBrew)和《纽约客》的前漫画编辑鲍勃·曼考夫(BobMankoff)于2016年创立,现在是一个开放的作家社区。该团体根据对过去对话的数学分析,将《宋飞正传》(Seinfeld)的剧本制作出了新的剧集,甚至还将七卷本的《哈利·波特》进行了改写实验。这种算法的做法是:在已存在的文本基础上,提供18个词供你选择。这给了创作者极大的自由,可以任意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因为这种算法在创建文本时仍需人类的参与,而且它也只能在捕捉作家风格的基础上做出局部的改变,因此,它暂时还无法取代小说的人类创作者。
讲故事的算法Scheherazade-IF成立于2012年,由马克·里德尔和他在佐治亚理工学院的同事共同开发。它的目标是在可能的故事迷宫中引导出一条更连贯的路径。该算法的名字来自《一千零一夜》中的苏丹新娘谢赫拉莎德(Scheherazade),她通过夜以继日地想出新的故事来吸引和分散杀人的丈夫的注意力,从而挽救了自己的生命;IF则代表“互动小说”(interactivefiction)。另一个在生成童话方面取得成功的算法是PropperWryte。它的童话算法是根据结构主义者弗拉基米尔·普罗普(VladimirPropp)在1928年确定的俄罗斯民间故事31种叙事原型来进行训练的。
ChatGPT创作功能和人工智能的缺陷
2022年,美国人工智能研究公司OpenAI开发了聊天机器人ChatGPT,代表着生成性人工智能的最新发展。它通过聊天(对话)的方式进行工作,即用户只需在ChatGPT界面上输入指令,可以是一个问题,一个任务,或者是随意的聊天。ChatGPT系统分析输入的指令,使用机器学习算法来生成回应,然后以文本的形式返回给用户,用户可再次输入文本,ChatGPT系统再次进行分析和回应,这个过程可一直持续到对话结束。正是基于以上这些特性,ChatGPT的出现让很多人担忧文字生产者即将被淘汰。ChatGPT能写诗,也能创作小说、剧本、随笔、评论等,虽然创作出来的作品稍显程序化,但大体上还是能满足创作规范和要求的。
近日,笔者专门请在英国高校任教的朋友帮忙测试了ChatGPT的创作功能。例一:对ChatGPT输入指令:以春、江、花、月、夜这五种事物,创作一首七言律诗。结果如下:“春风婉转吹江岸,花开盛放映月寒。夜色渐深思悠远,水流涟漪梦逍遥。”此诗虽然难以和唐代诗人张若虚的名篇《春江花月夜》相媲美,但至少在形式和韵味上体现出了唐诗的特色。例二:对ChatGPT输入指令:请写一段莎士比亚风格的独白。结果如下:“生命是如此短暂,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留在这个世界上多久。也许,我应该像一只孤鸟一样,飞往远方,去寻找自己的归宿。但是,我害怕孤独,我害怕被遗弃,我害怕面对那个孤独的夜晚。啊,人生如梦,一切都是虚幻,却又那么真实。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但我知道,我必须继续前行,即使一切都已经毁灭。”这是不是有点莎士比亚的味道?
不过,ChatGPT的创作也有缺陷,如对数据资源的依赖、创造虚假信息、有立场偏见等。而且ChatGPT人机交互的模式也决定了人是主动提问的一方,而机器只是生成答案;机器也许可以模仿人类的自然语言,却无法生成人类的自我和意识。自我和意识的概念与人类的创造力密不可分。没有自我和意识,就没有创造力。就是说,在机器变得有意识之前,它只是一种扩展人类创造力的工具。人工智能是否最终变得有意识,真正具有创造性?它的意识会和我们的意识一样吗?这些都是需要我们思考的问题。
或许,人类的命运将取决于它与有意识的机器的相互理解。但是,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说,如果一只狮子能说话,我们可能不会理解它,这同样适用于机器。如果它们变得有意识,人类也不太可能理解。最终,将是它们的绘画、音乐、小说等创造性的产出,甚至是它们的数学,让我们有机会破解机器的密码、感受到机器的感觉。
目前,机器的所有创造力都是由人类代码发起和驱动的。除了我们让它们做的事情,没有看到机器主动地表达自己。人类用来想象和创新的创造力是人工智能永远无法触及的能力。而且,我们还需要看到,目前人类创造算法的动力,在大多数情况下不是由扩展艺术创作的愿望,而是由产业和公司的利润所推动。关于人工智能有大量的炒作,对其功能也有夸张夸大的成分。
(作者系《世界文学》编辑)
人工智能与文学艺术:是产品,而非艺术品
提要
●倘若人工智能能够自己分析文学艺术的风格,那么,这种创造性探索才能被称为创作。事实上,目前人工智能的智能模式远不如人类,本质上仍是人类的工具,是一种技术手段
●未完成主体性的人工智能所生成的所谓“经验”,无法达成刹那的“浪漫”。它的产品是不会超越诗人的作品的。人工智能的算法还只是模仿,而这种模仿仍然依附于人类的主体性创造
●人工智能不是诗人和艺术家,但在它的协助下,诗人和艺术家的潜能将被极大激发,这是一道令人向往的风景
1月15日,光明日报《文艺评论周刊·文学》就人工智能与文学艺术的关系这个话题,刊发一组文章,即《主体还是工具——人工智能与文学艺术》《人工智能写的诗,算不算“作品”——关于人工智能的“创作资格”问题》《人工智能写作是一面镜子——由机器人小封诗集〈万物都相爱〉说开去》。三位作者从各自的角度,阐述了人工智能对于文学创作的潜在影响,并对未来的更多可能性进行预测和评估,读来让人受益匪浅,有话想说。
的确,人工智能已开始介入到诗歌、散文等文艺创作之中,甚至生成的某些产品具有特定的风格,有“类人”的趋势。随着智能媒介技术的快速发展及5G时代来临,人工智能业已渗透到人类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深刻地改变当下世界的同时,也为文学艺术创作带来了新的命题。它的应用正改变着审美客体,解构着审美主体,其间也伴生出诸多审美问题。
人工智能之于文学艺术,只是一种技术手段
技术与艺术的关系是一个古老命题。技术的进步,可以为审美实践提供更多的元素。人工智能虽然有可能改变文学艺术的生产方式,甚至改变艺术作品的范式,但它所生成的只是产品,并非真正的艺术作品。在艺术起源的早期,技术与艺术并没有什么区别,古希腊人把凡是可以通过知识学会的工作都视为艺术,对艺术和技艺、技巧不进行区分。但是,艺术与技术是不同的。艺术创作具有更强的非预期性和无规定性,属于“无目的的合目的性”。人类纯逻辑的能力可以编码,但一些超越逻辑的能力,如直觉反应、灵感不可编码,数据不能等同于知识,算法不能简单地与创作画等号。
弱人工智能在语言、感性和创造力层面,存在着显著困难。对于这些人类所独有的文学艺术创作层面的典型特质,弱人工智能目前只能做到一定程度的模拟。在语言层面,人类日常使用的语言是人类自然语言,由人类社会发展演变而来。概括来说,自然语言是人类社会约定俗成的,区别于如程序设计的语言,也就是人工语言。多数的人工智能应用程序使用“自然语言处理”(NLP),关涉的是计算机对呈现给它的语言的“理解”,而不是计算机自己创造语言。因此,对“自然语言处理”而言,创造比接收更困难,包括主题内容和语法形式。在语法上,人工智能生成的诗歌通常很不恰当,甚至有时是不正确的。人工智能的诗歌产品,虽然形式上有先锋派的痕迹、后现代的味道,或许能给予读者一种“震惊”的短暂体验,但由于没有历史深度和时间刻度,显然属于一次性过的“仿后现代”。诗歌不能缺失历史的灵魂,如亚里士多德所言,“历史没有诗歌是了无生气的,而诗歌没有历史则是乏味的”。
基于情绪和情感依赖于人类大脑中散布的神经调节这一事实,“感性”也是人工智能难以企及的能力。虽然日本软银公司开发出“云端情感引擎”机器人“派博”(Pepper),试图模拟神经调节,但效果并不理想。无论是理论层面,还是应用层面,大部分研究仍很浅表。而感性是艺术创作过程中最不可或缺的品格。
在创造力层面,文学艺术创作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一主体性的特质也是弱人工智能所不具备的。至于强人工智能何时拥有主体性的创造力,未来并不可期。英国认知科学家玛格丽特·博登将创造力分为组合型、探索型、变革型。她认为只有探索型才有可能适合强人工智能。然而,即使是探索型人工智能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人类的判断,因为只有人类才能识别并清楚地说明风格化的法则。倘若人工智能能够自己分析文学艺术的风格,那么,这种创造性探索才能被称为创作。事实上,目前人工智能的智能模式远不如人类,本质上仍是人类的工具,是一种技术手段。
在完成自身主体性之前,人工智能很难剥夺人类的创作权
真理即创造原则,是18世纪早期哲学家维柯所强调的。只有人类大脑才能真正认识自己的创造物。美国历史哲学家海登·怀特也深信,人类的创造力即自我诠释,是一种前逻辑的思维能力。人类在自我认知系统与自然世界的交互之中,理解了自我和世界的关系。当反思自我时,人既是主体也是客体,大脑可以观察自身,二元对立就消失了。自反性乃是人类最主要的主体性。这种特定的自我,可以让无意义的元素涌现出意义,这也是艺术创作产生的本源之一。目前人工智能并不能实现自反性。斯坦福大学研究人员训练机器人乘坐电梯,机器人会在门前停下。它把电梯玻璃门里的影子当成另一个机器人,并不能识别一个被放大的自己的影子。
文艺创作是超验、反思和自洽的,既包括规划构思过程,又包含结构、节奏活动。它以观念的构思形成艺术的表象,并以此作为生产的前提,从而使创作活动依据人的自觉目的进行。作品包含了主体对文化的整合和想象的跳跃,有物质层面的,有行为层面的,更有精神层面的,既具有技术属性,更具备创造属性。人工智能的诗歌产品,目前只具有创造属性中的转换创新,本质上还是通过“人—机”协助、协同的方式完成的。
对于人工智能而言,算法是大脑,算力是肌体,大数据是其成长的养分。基于深度学习的机制的人工智能,并不理解自己所生成产品的意义。它所做的只是在算法的驱动下,将一种形式投射到另外一种形式上。而真正意义上的“创作”,是比“算法”复杂得多的精神活动。
人工智能并不面向文学艺术,深度学习机制丝毫不关心读者是否会欣赏其产品。所谓的人工智能诗歌,是一种浅表的类型化文本,不能让读者实现永恒崇高的神圣性审美体验,只能满足读者的好奇心。
人工智能在文学艺术创作中可以成为诗人或者作家的助手,但不可能替代诗人或者作家。文学艺术创作过程中的非创造性重复工作,可以由人工智能承担,但是创作主体的心灵世界,诗人和艺术家的感性思维能力,艺术创作主体的灵感顿悟能力,是人工智能不可获得的。在完成自身的主体性之前,人工智能很难剥夺人类的创作权。未完成主体性的人工智能所生成的所谓“经验”,无法达成刹那的“浪漫”。它的产品是不会超越诗人的作品的。人工智能的算法还只是模仿,而这种模仿仍然依附于人类的主体性创造。
在人工智能协助下,人类将激发出更多的艺术潜能
我们也应看到,在反人类中心主义的框架中,在后现代的视域下,人工智能的进化是否可以承载些许“诗性”,还不能妄下定论。人类的身体、大脑等与生俱来的结构,决定了人类对人工智能的认知局限。人脑的局限性使人类无法理解一些终极真理,人类可知晓的事物范围存在边界和上限,所以我们应避免把人工智能狭隘化。
德国思想家本雅明对技术持乐观态度,他不只怀念机械复制时代之前的“灵韵”,也为技术变革所带来的艺术新形式欢呼。他所定义的机械复制文明时代已发展到人工智能时代,人工智能不再是简单的机械复制,而审美客体并未因之面目全非。在后现代主义看来,原创性不是判断艺术作品的最高标准,艺术哲学的美的概念性过于沉重,固执的理性观念主宰着审美,艺术必须打破这种界定。艺术与非艺术、反艺术之间的区分是可疑的,艺术本应多元、异质。
文学艺术属于一种“家族相似”,是相似性之网,它的概念应该开放和敞开。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文学艺术可能会更加多元。而多元性拒绝虚假的慰藉,它的目的是使艺术通向真理。
在人工智能的推动下,人类的生活方式、生产方式将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艺术与人工智能在更广范围、更深层次的融合,将激发人类无限创造的潜能,新的艺术范式将产生,艺术创作也将前所未有地变得更加日常。人工智能不是诗人和艺术家,但在它的协助下,诗人和艺术家的潜能将被极大激发,这是一道令人向往的风景。
(作者:朱志勇,系黑龙江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本文系黑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融合媒体时代生活审美化研究”阶段性成果)
主体还是工具——人工智能与文学艺术
作者:南帆(福建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研究员)
人工智能的争议正在急剧升温。这个话题汇聚了科学主义与人文精神相互交锋的最新内容。人工智能代表的科技逻辑开始尖锐地挑战人文领域的传统边界,哲学、社会学、经济学已经分别表态回应,表示抵制、戒备或者接纳。作为这个话题的一个分支,人工智能将为文学艺术带来什么?思想探索饶有趣味地展开,然而,结论的严肃性将会很快超出猎奇的范畴。
人工智能对文学艺术领域介入业已构成一个醒目的事实。微软“小冰”的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令人震惊——一些诗歌发表于互联网,几乎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人工智能的作品。相对地说,新闻稿或者侦探小说的基本模式远比空灵的诗歌清晰稳定,人工智能可以娴熟地驾驭它们的“叙事语法”。人工智能绘画与作曲的消息已经屡屡见诸媒体,一个小视频曾经在互联网广泛流传:人工智能操纵的机械臂写出具有相当水准的书法作品。如同自动驾驶、疾病诊断或者不同语种的翻译,文学艺术领域的“陷落”指日可待。一些人对各种惊悚的预测抱以漫不经心的嘲笑:刚刚爬到树上,就要宣布开始登月之旅吗?另一些人的表情更为严峻:低估人工智能的发展速度可能产生严重后果。阿尔法狗击败围棋冠军是一个意味深长的事实:几乎没有人事先预料到,这一天的降临竟然如此之快。
人工智能的介入在文学艺术圈制造了持久的喧哗,各种观点错杂交叠。欣然接受人工智能的作家不多,反对人工智能的观点指向不一:一些作家认为,人工智能的作品低劣粗陋,人工智能的“算法”无法企及幽深的精神世界,那些电子元件或者集成电路怎么可能体会微妙的韵味或者奇特的艺术风格?工程师的设计与诗人的想象不啻南辕北辙。另一些作家感到,人工智能冒犯了人类的尊严,这些机械拼凑出来的作品不仅无可称道,而且包含了亵渎文学艺术的意味。
然而,没有理由蔑视人工智能的作品质量。从韵味、风格到波动的意识轨迹,人工智能可能在模仿的意义上给予精确的再现。考察过阿尔法狗对弈的棋谱即可发现,人工智能可以自如地处理微妙的权衡、关联,以及种种起伏、迂回、呼应。如果阿尔法狗的“神经网络”深度学习投入文学艺术范畴,复制大师的水准并不困难。即使现今的作品尚未达标,未来的潜力无可怀疑。因此,问题的真正焦点毋宁是,我们是否接受这一切?
通常的观念之中,科技以工具的面目出现。时至如今,我们不再拒绝科技工具提供的种种产品——我们并不反感烤箱烘焙的面包、电磁波转换的电话语音或者电子望远镜显现的遥远星空。如同耕田、捕鱼或者修建房屋,文学艺术同样依赖一套基本的工具实现自己的意图,例如画笔、刻刀、颜料、音响器材、电影屏幕,如此等等。没有人因为这些工具的存在而对油画、雕塑、电影或者电视剧感到恼怒。相对地说,只有人工智能提供的作品令人嫌恶。这是为什么?
在我看来,或许恰恰由于人工智能有如此强大的模仿乃至再创造功能。从最初的创意到符号组织的技术完成,人工智能可以在一夜之间完整地掌握艺术生产的全部流程。神秘的灵感,飘忽不定的想象,呕心沥血的语言推敲,扣人心弦的悬念和热泪长流的结局,如此繁难的工作竟然一挥而就。那些芯片和集成电路长驱直入,轻松地摘取作家、艺术家的桂冠。这个意义上,工具的概念遭到了动摇。工具仅仅参与艺术生产的某些环节,严格地遵从作者预设的总体主题。工具的一个基本含义即是服从人类,而不是替代人类。然而,无所不能的人工智能开始威胁人类的主体地位。作家的排斥或许可以追溯至某种潜意识:防范人工智能出现反客为主的哗变。
当然,至少在目前,僭越的迹象并未出现——人工智能仍然安分地驻留于工具的范畴之内。对文学艺术来说,人类的美学标准仍然表现出无可比拟的权威,决定文学艺术是否合格。不论人工智能配备多么杰出的禀赋,它无法在美学的意义上重新设计文学艺术。
美学是人类历史的特殊产物。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阐述了人类“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的观点。他指出,动物只能狭隘地按照“种的尺度”进行生产,肉体需要支配全部的生产目的;相对地说,人类“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美的追求积累了人类精神的真正高度。相对于动物,美是人类从必然王国跨入自由王国的象征。当然,考察文学艺术内部出现的种种美学观念,必须具体地联系特殊的历史时期,联系不同民族的文化传统。谈论“温柔敦厚”的“诗教”,不涉及先秦时期的儒家思想显然无法完整地解释。谈论浪漫主义文学的兴盛,18世纪至19世纪欧洲的文化潮流是必不可少的注释。总之,美学观念、美感和审美形式有机地镶嵌在人类历史之中,并且跟随不同时期的生活实践而持续地起伏演变。从古老的“诗言志”“文以载道”到“人的文学”,文学艺术和美学标准本身即是人类历史的组成部分。
显而易见,人工智能不可能享有人类历史。这决定了人工智能作为工具的附属地位——人工智能的种种功能以模仿为内在界限,人类是它们模仿的终极偶像。人工智能承认美是人类之间彼此交流的内容,它的任务仅仅是逼真地仿造:人工智能提供的文学文本保留地隐含着作者证明了人类的主体地位。论证人工智能工具性质的时候,我曾经提到一个有趣的例证:人工智能具有极为强大的记忆功能,但是它不会回忆。“此情可待成追忆。”回忆是文学的惯用题材,无论是朱自清《背影》这种短章,还是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这样的巨著。人工智能无嗔无喜,它不可能在哪一个愁绪袭人的下午,突然回忆起程序员如何写下一条关键的指令,没有哪一种动人的情景交融可以成为触动的机缘。换言之,人工智能无法独立地产生相似于人类的文学艺术。
阿尔法狗的围棋对局显示出完美的攻防计算,但是,这一切仅仅执行一个简单的指令:赢棋。阿尔法狗对于超出棋局胜负的各种情节表现出惊人的无知,不论是李世石的心高气傲、柯洁的绝望哭泣还是它的获胜赢得的奖金捐给了哪些机构。高超的记忆、计算、分析、综合、研判,掩盖了这个特征:人工智能是一个贫乏的主体。
从事文学艺术时,人工智能无法提出自己的美学思想,它只能追随人类的美学标准,而且从未改变被动者的角色。无法想象人工智能显现出独立的美学主张,例如褒扬李白贬抑杜甫,或者主动卷入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的争论。这些故事源于人类历史,人工智能只能站在一边充当袖手旁观的角色。
人工智能提供了优雅的诗作或者令人惊叹的绘画,然而,这是献给人类的礼物——它自身丝毫不需要这些美学的慰藉。作为工具,人工智能竭力完成任务,同时无法意识到任务的完成对于自身的意义。人工智能并未形成“类”的本质,更不存在独一无二的“自我”,因此,这种问题形同虚设。
然而,这种状况必须附加一个特殊的时间状语:“目前为止”。事实上,许多人文知识分子乃至科学家担心的恰恰是,情况可能发生变化:如果人工智能开始汇聚为一个“类”的共同体,并且产生自主的欲望,如果人工智能的“自我意识”开始觉醒,巨大的危险可能迅速临近。这并非无端的臆测。相似的事情已经在人类身上发生过一次了:人类的“自我意识”显然形成于进化的中途,尽管突变的机制还没有得到清晰的描述。
另一些议题围绕于“后人类”的概念周围。生物医学技术与人工智能的结合已经展示了这种前景:一些以人类为范本的人造生物指日可待。这种人造生物需要什么,憎恶什么?那个时候,人工智能或者“后人类”的美学标准可能迅速诞生。但是,文学艺术的角逐或许不再那么重要。人类即将面临的严重问题是:如果它们成为人类的对手,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既然这个对手的各种能力可以碾压人类。
当然,这些争论远远超出了文学艺术范畴,但是,文学艺术正在给予充分的展现——许多科幻电影正在从不同的视角探索这个主题。没有理由简单地将影片之中的忧患情绪视为神经质的杞人忧天,这些作品更像是科学主义强势崛起诱发的一系列文化症候。
《光明日报》(2020年01月15日 14版)
[责编:陈畅]人工智能真的能“创作”文学作品
关键词:人工智能近段时间,人工智能“续写”名著的现象受到舆论聚焦。在人工智能的“作品”中,“林黛玉大战孙悟空”之类“脑洞大开”的情节纷纷亮相,大大超出了一般人的预料。面对《聊斋志异》里的经典故事,人工智能竟然创作出了“蒲松龄笔下的狼袭击了多个城市却无人能敌”的现代式情节。一时间,围绕着人工智能的“创作能力”,产生了不少讨论。许多人不禁想问:人工智能在创作领域能否取代人类?有朝一日,我们看到的文字作品会不会被人工智能“包揽”。
其实,这已经不是人工智能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现“创作能力”。前几年一度流行的“AI写诗”,便曾赚足舆论的目光。当时,“AI小冰”的诗歌大获好评,其“创作水平”远超文化素养一般的普通人。但事实上,人工智能的“创作”基于强大的算法与数据储备,背后是严密的逻辑与计算,与人类的艺术创作有本质不同。当下的人工智能再“智能”,也不具有情感与思想,而文学创作区别于其他事物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它是人类情感与思想的表达,必然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
美国文学理论家艾布拉姆斯在《镜与灯》中指出:文学是凝聚着个体体验的、沟通着人际情感交流的语言艺术。钱谷融先生也提出过“文学是人学”。说到底,文学创作是一种精神活动,真正有价值的文学作品都具有极强的个人思想与情感表达力,人工智能仅凭数据计算,并不足以使其获得这一能力。
中国古人讲:“文章憎命达。”作者特殊的人生经历,造就了许多独特的文学作品。如果没有个体与国家的苦难,杜甫很难写出“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样的千古名句。同理,《红楼梦》这样伟大的作品也饱含了作者的血泪。情感的抒发、改造与升华,造就了动人心魄的佳作。这些与人紧密相关的东西,很难在人工智能身上得到体现。
从这一点来说,当下的人工智能,就算写出来的作品再“像样”,也无法取代人类进行真正的文学创作。其最高的上限,也只不过是精巧的“模拟创作”——这些成果看起来像文学作品,但本质上是并不是真正的创作。
当然,如果我们放宽对“创作”的定义,还是应当承认:人工智能的写作,在很多领域有不小的价值,甚至可以取代一部分人类的工作。此前,有人提出可以在媒体领域引入人工智能,辅助新闻写作。而中国地震台网的人工智能写作机器人,已经可以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发布最新的地震消息。仅就速度而言,动作再快的媒体人也不可能比人工智能更快。不过,即便是在新闻写作上,人工智能也无法彻底取代人类。对新闻价值的判断,对新闻事件的点评与解读,都是超出人工智能能力之外的事。
人工智能对人类工作的取代情况,需要针对具体情况加以分析。利用人工智能服务我们的生活,这个思路没有问题。但是,我们也不必过于夸大人工智能的创作能力。即便有一天,科学进步到了人工智能可以代替人类开展几乎所有繁重劳动的地步,文学创作仍会是捍卫人类精神力量的宝贵园地。
人工智能将改变文学创作的未来
在科技日新月异不断进步的当下,人工智能正在深入的改变人们的生活,智能机器人、智能穿戴、智能手机等,都让世界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其中的人工智能写作,正在成为一种新生事物,人工智能创作的文案、电影剧本、诗歌、小说等,不断出现在世人面前。人工智能写作,将改写文学创作的未来?面对高科技的发展和影响,有作家表示,借助高科技的手段完成写作依然还在尝试探索当中,而借助高科技的发展,可以激发作家的想象力、开拓其创作空间等,从而更好地推动中国文学创作的发展。
在全部771部短篇小说中,人工智能选出的10部作品,有人工智能参与写作的作品超越莫言的作品名列第一;接触过人工智能写作的青年作家走走、陈楸帆等表示,用人工智能写作仍有很大的局限性,文字段落之间没有逻辑性、没有独特的情感倾诉等,比如在我们平时读的小说里,作家常常会在一些地方埋下伏笔,又或者描绘一个行动后,人物有什么样的心理变化,这些都具有内在逻辑关系,但这一点是目前世界上所有人工智能都还学不会的技能。青年作家范墩子表示,智能写作的出现会更大程度地激发作家去思考未来,从而创作出更好的文学作品。
文学作品评选人工智能做“评委”
如果是人工智能写作的文学作品,你会阅读吗?今年年初,走走所在的谷臻故事工场,与上海的《思南文学选刊》做了一次文学作品的评选活动,参评作品是国内20家纯文学刊物2018年全年刊发的771部短篇小说,而担任评委的,是叫做“谷臻小简”的人工智能系统。评选结果出来前一天,“谷臻小简”选出的最爱读物始终是莫言的《等待摩西》。但到了次日,同样参与此次评选的《小说界》和《鸭绿江》两家刊物的80部短篇小说赶到后,有趣的事情发生了,“谷臻小简”选出的年度短篇是陈楸帆发表于《小说界》2018年第4期的《出神状态》,而莫言的《等待摩西》屈居第二。
这个榜单出来后,让包括走走在内的众多业内人士感到“震惊”,走走联系上陈楸帆之后才知道,排在第一的《出神状态》,有人工智能写作参与其中。走走感慨万千地说:“一个AI,何以从771部小说中,准确指认出另一个AI的身影?我们相信人工智能系统的公正性,它不会有人的感情因素在里面,也许正如有作家点评的那样,人工智能更喜欢读科幻,这样才显得很合理。”
陈楸帆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给人工智能系统输入了上百万字自己的作品之后,人工智能系统可以通过输入关键词和主语等,能自动每次大约写出几十到一百字以内的内容。经过反复大量的学习之后,人工智能已逐渐熟悉了他的写作偏好,比如在使用祈使句时爱用什么句式、描写人物动作时喜欢用什么样的形容词等。“第一次看到人工智能程序写出来的句子时,我觉得既像又不像我写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人工智能写的这些文字没有逻辑性,也无法对上下文的剧情和情绪产生指涉性的关联,为了把这些文字不经加工地嵌入到人类写作中去,我必须做更多的事情。所以最后我围绕着这些人工智能创作的语句去构建出一个故事的背景,比如说发表在《小说界》2018年第四期的《出神状态》中人类意识濒临崩溃的未来上海,比如收录在《人生算法》中《恐惧机器》中完全由人工智能进行基因编辑后产生的人类星球,在这样的语境中,人工智能的话语风格可以被读者接受并被视为合理的,而且是由人类从与他者的对话情境中带出,从认知上不会与正常人类的交流方式相混淆,因此它在叙事逻辑上是成立的,是真实可信的。这次与人工智能共同创作的试验之后我发现,不是机器帮助我完成写作,而是我帮助机器完成了一篇小说的写作。”
人工智能写作有明显的局限性
《出神状态》排在《等待摩西》之前,是否就能表明前者的语言就好于后者呢?对此,走走表示:“人工智能在目前还无法分别出来语言的好坏。它无法评选出一个作家的这部作品语言好还是下部作品的语言好,也无法判断出是莫言的作品语言好还是余华的作品语言好,因为即便是我们人类来做判断,也只会选自己喜欢的风格的作品。像‘谷臻小简’这个人工智能系统,它已经阅读过几千部优秀剧本,近万部网络文学与纯文学作品,它能以闪电般的速度读完几百万字,理解情绪,提取结构,把握叙事节奏感……但它还没法甄别语言的好坏,应该说人工智能目前还没法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古老的行业。”
陈楸帆认为,现在的人工智能写作情况,是一种“初级的机器辅助写作”,给人工智能一个关键元素、关键词,人工智能能够从数据库中检索,找到历史上所有涉及这个词语的文本。例如,单写一个“云”字,人工智能就能查到历史上不同时段、不同文本里描绘“云”的不同方式,为作家提供选择。“人工智能写作的局限性也非常明显,尽管写出来的句子最初看过去非常相似,但是,多读一些就很容易识别出哪些是机器写的,哪些是人写的。机器写的句子往往在50字、100字以内让人惊讶,但是把长度扩展到200字、500字时,涉及到句与句、段与段之间的关系时,就会让读者感觉莫名其妙,像小学生写的。而在我们平时读的小说里,作家常常会在一些地方埋下伏笔,又或者描绘一个行动后,人物有什么样的心理变化,具有内在逻辑关系,但这是目前人工智能都还学不会的技能。”
传统文学创作需要更多关注未来
人工智能写作,会对文学创作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陈楸帆表示:“现在的智能写作只是一个开始,未来我相信人工智能将会更深入地卷入人类写作和叙事中,未来的文学版图也许会变得更加复杂而有趣。”
范墩子告诉记者:“对我个人而言,写作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因为写作,我的生命不至于无聊寂寞,也因为写作,我的心灵有了更多的寄托,我在我虚构的故事里,寄托了我所有美好的祝愿。对于大众,文学会让这个时代变得更温柔。文学就像夜里的月光,可以照亮所有迷茫、悲伤、痛苦的人们的心灵。无论这个时代怎样发展变化,文学永远是最为恒定的精神事物,人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需要文学的滋润和洗礼。文学让人心安宁,带给人们美好的希望。”
对于人工智能写作,范墩子表示:“我个人从内心来说不接受人工智能写作这一方式,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智能写作的出现,可以改变我们传统的写作观念和思维方式,因为人工智能的出现并非偶然,我们应该敞开心扉,更大程度接纳它。毕竟,人工智能技术正在一点一点地改变我们的生活。排斥它,是愚蠢的做法。我不觉得智能写作会危害中国文学,恰恰相反,智能写作的出现会更大程度地刺激到作家,以让我们摒弃陈旧思想,有了危机感,作家就不仅仅会考虑我们的历史和过去,更会去思考未来。而关注人类的未来,恰恰是中国作家最为欠缺的东西。更多的关注未来,我们也许会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