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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如何影响就业市场 人工智能与劳动力市场的关系论文

人工智能如何影响就业市场

    导语:作为一种革命性技术,人工智能的发展与应用对经济社会发展变革的影响日益深入。在这一过程中,人工智能对就业的影响一直是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之一。围绕这一问题,言之有理工作室采访了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院长杨伟国教授。他认为,人工智能的快速应用短期内会对就业造成一定影响,但从长远来看,其发展与应用不仅会创造更大就业空间,而且还会提高劳动者就业质量,在保障和创造就业方面发挥积极作用。

    言之有理:一些人担心,人工智能的大规模应用会产生就业替代效应,减少就业岗位。对此,您怎么看?

    杨伟国:人工智能的快速应用短期内的确会对就业造成一定影响。但从长远来看,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数字技术,通过在更高水平更大程度上赋能企业和劳动者来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并在这一过程中创造更大就业空间。首先,人工智能的发展推动智能化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和传统基础设施智能化水平提升,并在这一过程中创造大量新就业机会。其次,人工智能的发展除了推动人工智能领域新兴产业发展、形成人工智能产业集群和创新高地,还能通过与各领域产业深度融合,大规模推动企业智能化升级,培育数据驱动、人机协同、跨界融合的智能经济形态,从而创造大量新就业机会。第三,人工智能在教育、医疗、养老、环境保护、城市治理、司法服务等领域的广泛应用,以及在准确感知、预测、预警等方面的深度应用,也会创造新的就业机会。最后,人工智能产业的发展以及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还会带动其他行业发展,既可以直接创造更多新工作机会,又可以通过促进经济增长间接创造更多就业机会,还可以从中衍生出许多新型行业而创造更多就业机会。

    言之有理:除了创造更大就业空间,人工智能的发展与应用会对人们的就业质量造成什么影响?

   杨伟国:人工智能的发展和应用,有助于为劳动者提供更多高质量的就业岗位,提升劳动者的创造力和成就感;帮助劳动者更加自由地安排工作、生活、学习和个人事务,不断优化调整学习方法和学习内容,以实现快速学习、高效学习,从而提高专业技能和工作效率,实现工作与生活平衡;通过人机协作赋能劳动者,帮助劳动者实现人力资本优化配置,提高劳动者的劳动自由度和舒适度。总之,人工智能可以赋能劳动者按照自身意愿以多种形式完成工作任务,帮助劳动者以最切合自身特点的方式学习新的专业技能,提高劳动者的就业质量。

   言之有理:稳就业、保就业是当前统筹推进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的重中之重,人工智能的发展与应用对稳就业、保就业起到了哪些积极作用?

    杨伟国: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稳就业、保就业成为统筹推进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的重中之重。在这一过程中,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数字技术显示出在保障和创造就业等方面的显著优势和巨大潜能,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新就业体系正在加速形成。比如,数字经济发展全面提速,智能化、科技型产品较快增长,远程办公、在线教育、网络问诊等快速扩张,无人零售、直播带货等新模式不断涌现,既有力支撑经济社会发展,又助力实现今年《政府工作报告》设定的就业目标任务。

    言之有理:人工智能的发展与应用,从中长期看有利于扩大就业,但短期内不可避免会造成结构性失业,一部分人不适应劳动力市场需求变化。对此,应该如何应对?

    杨伟国:面对人工智能的发展与应用对就业市场的影响,劳动者要做好心理准备与技能储备,相关管理和服务部门也要及时调整就业政策措施以适应科技发展进步与就业市场变化,推动实现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应用与就业市场之间的协调平衡。

(言之有理工作室郑延冰编辑)

(责编:赵安妮(实习生)、李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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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将如何影响中国劳动力市场

题记:本文采编自2020年第一期《ChinaEconomicJournal》的一篇论文,原论文作为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周广肃副教授,百度公司集团战略部高级顾问褚高斯、北大国发院李力行教授、香港中文大学经济系孟岭生副教授。《ChinaEconomicJournal》是国家发展研究院/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的学术刊物,由英国Taylor&Francis出版集团下属的著名RoutledgeJournals出版并面向全球发行。

随着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相关技术的发展,人工智能很有可能会引发新一轮的科技革命浪潮,并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产生重要影响。本文着重研究中国人工智能行业迅猛发展可能给劳动力市场带来的影响。有两个主要推论:

1.人工智能与自动化技术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有两面性:一方面会替代很多劳动力,引起失业;另一方面也会创造新的工作岗位需求,促进就业。由于人工智能对就业市场的总数量影响取决于两种作用的相对大小,但确实存在结构上的差异性效果——相对弱势的劳动者更容易被替代,这种非同质化的影响可能会导致就业市场相关的一系列其他社会问题。

2.根据模型预测,到2049年中国将有2.78亿劳动力被人工智能替代,在这2.78亿人中,女性、老年人、受教育程度低和低收入劳动力被替代的概率和范围相对更大,政策制定要提前加强有针对性的职业教育和培训,并通过补贴等手段调整分配模式,以维持社会平等、保障社会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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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劳动力市场的整体影响有异质性

为了抓住人工智能经济带来的新发展机会,多国都出台一系列刺激人工智能发展的规划纲要或政策文件,中国也希望成为世界主要的人工智能创新中心。随着人工智能在中国的不断发展,其对劳动力市场将产生一系列潜在影响,并关系到居民收入、平等与社会稳定。

首先,人工智能无疑是一种技术进步,能够对劳动力产生明显的替代性作用。然而与工业革命以来的“机器代替体力劳动”的替代模式不同,人工智能正逐渐将“智能”融入生产过程。它不仅要求机器的灵巧性逐渐接近人类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使机器逐渐具备作为人类“思考”的能力,这使得人工智能可以对劳动者产生更大程度的替代。

然而,人工智能对劳动就业也有积极一面的影响。例如,云计算支持了网购平台的蓬勃发展,使得与网络购物紧密相关的快递等行业走向繁荣并带动了大量就业,这就是“互补效应”的典例。再如,随着人工智能行业的发展,会创造一些新的岗位,如需要劳动力进行数据标注,以用于人工智能模型的监督学习(supervisedlearning)训练,这就属于“创造效应”的典例。

总体而言,人工智能对于就业产生的总影响还有待进一步计算,但人工智能对劳动者的替代作用确实存在且不同质,一些相对弱势的劳动者更容易被新技术替代,这将会加剧收入的不平等程度。已有的研究为上述观点提供了一些证据,如Autor、Dorn和Hanson(2015)研究了1980年至2007年贸易和技术对美国劳动力市场的影响,发现引入计算机后,未显著减少净就业,但是对不同特征的劳动力影响存在明显差异。这一研究也是主要关注人工智能对劳动力的替代效应,尤其关注人工智能对不同特征的劳动者的替代效应是否有所不同。

不同行业和职业的替代概率不同

接下来,通过分析和计算人工智能应用率,并结合Frey&Osborne(2017)估计的人工智能理论替代概率,估算人工智能对中国各种职业的实际替代概率。

结果显示,到2049年中国将有2.78亿劳动力(不同应用率下结果是2.01亿至3.33亿)被人工智能替代,占中国当前就业人数的35.8%。

就不同特征的劳动力而言,人工智能的替代效应也各不相同。研究发现人工智能对女性、老年人、受教育程度低和低收入的劳动力有较大替代作用。这一结论表明,人工智能对劳动力市场所带来的替代效应并不是中性的,而是对劳动力市场中的相对弱势群体产生了更大的影响,这很有可能会进一步加剧他们的弱势地位。

接下来,该研究还预测了城市和农村各个行业中被人工智能替代的就业人数,其中,中国将有1.42亿城市劳动力被人工智能替代,占城市总就业人数(4.34亿)的32.7%。同时,中国农村劳动力中将有1.35亿人被取代,占农村劳动力总数(3.42亿)的39.5%。具体而言,城市中就业替代数量最大的三个行业是制造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以及农林牧渔业。中国农村中就业替代数量最大的三个行业是农林牧渔业、制造业和建筑业。

应当注意的是,这一研究仅仅对人工智能对中国劳动力的替代效果进行了预测,这一预测并没有考虑人工智能可能带来的其他贡献,包括在中国应对人口老龄化、促进和创造就业等方面可能发挥的互补效应和创造效应。但是本研究对替代效应的预测仍然为研究自动化和人工智能对中国劳动力市场的影响提供了第一手实证证据:尤其应当考虑人工智能对不同特征的劳动力的不同影响,以制定更加合适的政策。

在政策方面,首先要更加重视人力资本投资的重要性,不断提升中国劳动者的人力资本。中国应该采取更多措施,来帮助劳动力市场中相对弱势的群体(如女性、低教育程度、老年人和低收入群体),特别是通过职业教育或培训来提升其劳动技能和人力资本,从而尽可能地避免人工智能的负面影响。这一研究还建议关注人工智能对劳动者福利的影响,尽量减少由于就业机会减少和工资增长放缓导致的福利损失。

最后,政府还应该关注人工智能可能造成的社会两极分化和不平等现象。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劳动力将至少分化为两个不同的群体——高技能群体和低技能群体,两者将面临完全不同的工作机会和收入水平,而这种社会分化将会进一步加剧不平等和社会矛盾的激化。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政府可以发挥税收和转移支付制度的作用。例如,对人工智能设备或机器人征税,补贴被替代的劳动者或者用以提高他们的工作技能。此外,此项税收也可用于解决老龄化造成的养老金短缺问题。

(本文采编:刘松瑞,北大国发院研究生)

论文信息:

GuangsuZhou,GaosiChu,LixingLi&LingshengMeng(2020)TheeffectofartificialintelligenceonChina’slabormarket,ChinaEconomicJournal,13:1,24-41。

论文作者简介:

周广肃: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副教授,研究重点关注劳动力市场、收入不平等、家庭经济决策等议题,曾获得刘诗白经济学奖、《经济学》(季刊)最佳论文奖、全国优秀财政理论研究成果二等奖等。

褚高斯,百度公司集团战略部高级顾问。

李力行: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研究领域为发展经济学、人力资本、公共财政学等,曾获北京大学“黄廷芳/信和”青年杰出学者奖、北京大学方正奖教金、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北京大学教学优秀奖等荣誉。

孟岭生:香港中文大学经济系副教授、马里兰大学经济学博士,研究领域涉及劳动经济学、中国经济等。

人工智能劳动力中国褚高斯李力行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人工智能对就业的影响——国外有关研究一瞥

近年来,人工智能飞速发展,给劳动力市场带来深刻变革,尤其是对就业的影响更是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面对我国就业压力总量不减,结构性矛盾凸显的挑战,应正确认识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对就业的影响。目前国外学者在这方面进行了大量研究,可以为我们提供有益借鉴。

国外研究人工智能对就业的影响,形成两种观点,主要内容如下。

机器人时代到来:

人工智能将对就业产生全面威胁

人工智能的发展将加快机器人等自动化设备对人工的替代,造成技术性失业。基于这一理论,很多经济学家认为人工智能已经开始从根本上改变工作内容,一些传统的岗位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生产模式创新将导致劳动力需求的下降,从而引起广泛的失业。

例如,普华永道的报告提出,到2030年美国38%的工作都存在被自动化的风险。麦肯锡全球研究院的报告也提出,全球大约50%的工作任务在技术上已经实现自动化,到2030年,会有30%的任务和14%的工作被人工智能取代。这些研究结论表明,人工智能对就业岗位的影响很大。

人工智能不仅影响就业规模,还会影响就业结构,加剧就业极化现象。经济学家布莱恩约弗森和麦卡菲在《第二次机器革命》中强调,人工智能会极大地改变就业和收入结构,那些少数掌握领先技术的个人及组织将获得绝对的就业优势,并且通过巩固技术垄断地位不断扩大收益,从而加剧就业极化和收入分配差距。

人工智能对就业的破坏程度取决于劳动

者适应新技术的程度。如果人工智能在短期内越过“奇点”从而实现指数型技术进步,那么对整个就业的影响将是毁灭性的。柯尔尼克与斯蒂格利茨合作的《人工智能及其对收入分配和失业的影响》中指出,技术进步能否带来整个社会福利的帕累托改进,取决于技术进步和技术适应的相对速度,如果技能落后的劳动者对人工智能的适应非常缓慢,那么他们得到的只是帕累托劣势,需要通过社会政策提供保障。

人有人的用处:

人工智能不会对就业产生根本影响

以岗位为单位测量工作被人工智能替代的比例,会导致比例被高估。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发布的报告指出,被替代的不是整个工作岗位,只是工作内容中的一部分,因此未来工作被替代的比例存在被高估的问题。

提升人的能力是人工智能的重要发展方向,人机结合将是一个趋势。李开复认为,不能将人工智能的替代绝对化,在未来10到20年内,一些工作岗位会被人工智能技术部分取代,但自动化比例增加并不意味着出现失业,因此人工智能对实际失业率的影响并不高。

就业威胁论过多考虑了技术对就业的破坏,忽视了技术创造就业的积极影响。美国经济学家阿西莫格鲁等人的研究发现,人工智能在取代一些就业岗位的同时,也会创造出一些新的岗位。他们对1990年到2007年间美国劳动力市场的数据进行了研究,发现机器人和工人的比例每增加千分之一,会减少0.18%-0.34%的就业岗位,并让工资下降0.25%-0.5%。人工智能会对就业带来影响,但影响不是根本性的。

人类的技术进步是历史常态,过去的经验表明,工业革命尽管冲击了一部分人的就业,但不会根本上改变就业规模。美国西北大学经济史教授戈登提出,从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的200多年间,还没有哪个发明引起了大规模的失业,尽管工作岗位持续地在消失,却有更多的就业机会涌现出来。

启发意义

目前,学者们对人工智能影响就业的机制、效果和程度等方面仍有很多分歧,因此这些研究仍处于学术研究层面,较少直接服务于政策制定。但是,国外的研究仍有启发意义。

一是我国应加快对相关问题的实证研究。我国的人工智能发展迅速,“机器换人”在各地不断涌现,但是我国在人工智能对就业、社会保障、技能培训和劳动关系等影响研究方面,高质量的成果还不多见,仍需要加强研究。

二是应谨慎地看待国外人工智能对就业影响的研究结论。由于人工智能对经济社会影响的机制非常复杂,而且未来仍面临诸多不确定性。因此,目前还不能对国外各方观点下定论,更不宜直接应用于政策制定。

三是应辩证地看待人工智能对就业的正负面影响。国外对此研究的两大阵营中,都聚集了很多知名学者,两派观点都立足于成熟的理论模型,这将有助于我们认清矛盾的两个方面。然而,人工智能浪潮已势不可挡,矛盾的主要方面还在于劳动力市场能否迅速适应新的技术范式,正如控制论大师N.维纳所言“机器对社会的危险并非来自机器本身,而是来自使用机器的人”。(中国劳动和社会保障科学研究院钱诚)

王水兴:人工智能的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审思

人工智能能不能完全代替人类劳动,这关涉对“什么是人工智能”和“人的本质是什么”两个根本问题的理解和把握。在马克思劳动价值论论域中,承认人工智能完全代替人的劳动,意味着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否定。否定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则意味着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根基的否定。以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立场、观点和方法,阐明人工智能的本质、价值及其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形成科学的人工智能观,对坚定马克思主义信仰,校准人工智能发展理念,调适社会公众对人工智能的认知具有重要理论和现实意义。

一、人工智能不创造价值

2020年1月,广东省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法院一审审结,原告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诉被告上海盈讯科技有限公司侵害著作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认定人工智能生成的文章构成作品。此案系全国首例认定人工智能生成的文章构成作品案件。这是否意味着在法律上首次确认了人工智能著作权,赋予人工智能独立的法律主体地位,在一定程度上赋予了人工智能的独立人格权利。这对智能时代促进社会创新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同时又对知识创造工作是人类专属能力的传统认知形成冲击。人工智能具有知识创造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作为知识创造主体的人的地位受到挑战。

人工智能作为人类创造的“技术存在”发展至今,理论上在几乎全部领域都可以代替人类劳动。如果人工智能具有自主意识并获得独立的人格地位,那就意味着人类创造了自己的“同类”。智能社会发展,劳动是否不再是人类专属的活动?未来人类可以不再需要劳动吗?马克思劳动价值论会过时吗?劳动如何才能成为“人们生活的第一需要”?

其一,必须明确,人工智能本质是“人类智能的弥补、延伸、增强,是人类智能在人工机器中的技术再现的智能……人工智能是对人类智能的模仿,是以人类智能为原型的技术再现”。人工智能载体主要是一种自主学习、图像识别、语音识别、神经网络等综合技术合成的计算机程序系统。上述案例中的人工智能本质是科研人员研发的计算机程序系统。确认人工智能生成作品具有著作权,本质是确认该计算机程序系统所有者对该著作具有其排他性所有权,与承认人工智能可以创造价值不具有等同意义。

在数据化、网络化、智能化条件下,“创新(创造)有时候就是相关要素的重组,而人工智能排列这种组合甚至比人类具有更大的优势”。但是,人工智能能够进行的这种“排列组合”的目的(劳动目的)和材料(数据资源)仍然依赖人类劳动创造。人工智能的劳动资料核心是数据。“人工智能应用的过程实质是计算机处理数据的过程。没有数据就没有计算的材料,就无法实现所谓的智能。”而人工智能运行所需要的、能够进行计算的、合规的数据都源自人类社会创造。先有人的劳动赋予机器可感知、能够被机器获取、研判和分析的数据,人工智能才形成与人类类似的“智能”进而可以代替人“劳动”。“有多少人工,就有多少智能”是人工智能内在的逻辑,否则就不会被称作人工智能。

质言之,人工智能只是“人工”的,而不是“机器”本身的。人工化的“智能”本质上是工程师设计出来的。人工智能本质上是人类劳动形成的技术存在物。人工智能“劳动”目的、劳动材料本质上都源自人类劳动创造。人工智能仍然从属于人类智能。人工智能“劳动”过程只是人类劳动过程的一个部分或片段。归根到底,“机器和人工智能都是人所创造出来的技术现象,也都是人类器官的延长、对人的能力的增强……今天所说的‘人工智能’,就是应用电子计算机这一科技手段来对人的智力加以模仿和增强”。人工智能“创造”的价值根本上是研发和使用它的工人创造的。

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核心要义是,人的活劳动是商品价值的唯一源泉。凝结在商品中的价值来自工人的活劳动。商品的价值量是由生产商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的。商品交换关系实质是商品生产者之间的劳动交换关系。

如果人工智能完全代替人,那就意味着在人类之外,在地球上出现了一种至少与人类地位平行的“新物种”。问题在于,如果人工智能与人具有等同地位,就像我们已经看到的一样,人工智能在个别国家取得了“公民权”,那么人工智能也会像人一样结婚、生子、购物和旅游消费吗?如果人工智能完全和人一样了,那人工智能是否也会要求增加工资、改善劳动环境,甚至联合起来“革命”以反抗人类的管治?如此,人类还敢用人工智能吗?那种能够完全取代人的劳动的人工智能即使被造出来也不能保证商品生产者愿意使用。人工智能如果能完全取代人的劳动就完全有可能形成反人类“意识”。 

 

其二,没有生产就没有消费,没有消费就没有生产。在社会化大生产中,商品生产要能够持续进行下去,一是需要有维持生产的持续存在的劳动力,二是需要有持续存在的消费市场,二者缺一不可。人工智能如果只需要像人一样劳动而不需要像人一样的消费,现实的劳动者又大规模失业,那基于人工智能形成的发达生产力生产的商品谁来消费呢?智能技术赋能物质生产形成的极致生产力以及由此形成的庞大的商品如果只在有产者之间消费,很快就容易导致商品市场饱和,商品生产就无法正常运转。但实际上人工智能嵌入商品生产过程一直在全球范围持续发展。

合理的解释只能是,人工智能的应用没有改变凝结在商品中的价值来源的本质。对此,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早有洞见:“随着机器在同一生产部门内普遍应用,机器产品的社会价值就降低到它的个别价值的水平,于是下面这个规律就会发生作用:剩余价值不是来源于资本家用机器所代替的劳动力,而是相反地来源于资本家雇来使用机器的劳动力。”因此,归根到底,人工智能是人的创造性劳动的结果,是人对诸如电力、磁力、热力等自然力的应用,是人的创造力的外化和创造性劳动能力的直观体现。对人类而言,人工智能是对人的本质的确证,是“人的手创造出来的人脑的器官”,“是对象化的知识力量”。凝结在商品中的价值只能来自人的活劳动。无论是否使用人工智能,同一劳动在同样的时间内创造的价值量是相同的,变化的只是商品的使用价值量。

可以预见,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任何人工智能的成功运行都离不开进行复杂劳动的工程师的维护。没有工程师的前置性劳动,人工智能就不能代替人的活劳动。人工智能投入“劳动”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使用后最终归于报废(计算机程序系统会因为不符合生产要求的变化而被淘汰),其价值转移到了其自身生产的商品中了。尽管随着技术迭代发展,人工智能“劳动”场景会不断得到丰富和发展,但是,人工智能的“劳动”终究离不开人类社会生产有机体。

综上,人工智能代替人类劳动过程实质是人类劳动能力通过智能工具系统延展的过程。智能工具系统承载了人的劳动的意志和动机。通过预先的设计,人实现了对人工智能的控制,从而人工智能表现为“脱离”人的、“自主”的劳动样式。人工智能的“劳动”只是人类劳动力的延展形式,是人类劳动能力通过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技术系统拓展至人的身体之外的过程。人工智能“劳动”过程实质是人的体能和智能的延展,是人的复杂劳动成果的集中应用和体现。在商品经济中,人工智能作为商品的本质仍然是人类活动的对象化、人类劳动的外化,是工人制造的一种能够代替人执行特定劳动任务的新的商品形态。人工智能代替人的劳动,是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技术加持下人类劳动形态演化发展的结果。人工智能技术深度发展,越来越多的人类劳动实现了从人的“具身化”向“离场化”转变。人工智能使人类在越来越多的劳动场景中“离场”,只是人类创造的汇聚性技术体系构造的劳动表象,劳动创造价值的本相没有改变。商品的价值创造过程中劳动者没有也不可能“离场”。

二、人工智能不会使劳动阶级成为“无用阶级”

在马克思劳动价值论论域中,人的本质决定了人工智能永远不可能具备人的社会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双重主体地位。人工智能的复杂性、科学性终究难以取代和超越人的社会主体性和历史主体性。提出人类终将迎来机器智能超越人类智能的“奇点论”的库兹韦尔也承认:“即便计算机的复杂性和容量与人脑相当,也仍然无法与人类智能的灵活性相媲美。”

从人类智能进化的角度,恩格斯提出:“人在怎样的程度上学会改变自然界,人的智力就在怎样的程度上发展起来。”因此,从技术和人的相互建构和共同进化角度看,人工智能由弱向强发展,必然也伴随着人类智力水平由低到高的发展。近年来,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区块链、脑机接口技术的融合已经触发人类智能革命浪潮。脑机接口技术已经实现人脑的电信号的部分解析。微型芯片无创伤植入人脑技术研发和应用正展现“脑联网”的现实可能。智能增强技术的发展及其应用表明,人类智能正处在加速跃升时期。基于脑机接口技术的人机混合智能、基于脑联网的群体智能有望催生更强大的人类个体和人类群体智能。未来,随着脑联网开发和应用,人机融合技术将塑造全新的人类智能和人类本身。弗朗西斯·福山认为基因工程技术应用将极有可能改造人类特性,“我们将通过基因遴选决定哪些传递给我们的下一代”。基于数字技术和生物技术融合发展和应用前景的预判,克劳斯·施瓦布认为,“定制人类”将成为第四次工业革命带来的定制化社会需求技术引爆点之一。质言之,技术进化趋向中,人工智能在何种意义上能取代人的劳动取决于我们如何定义处在技术和社会双重进化中的“人类智能”和“人类”。从根本意义上讲,人工智能时代,劳动阶级将成为“无用阶级”是伪命题。

但是,历史也表明,技术的进化和应用不可能在所有社会成员中同时发挥积极效应。因此,人工智能时代来临,绸缪技术性失业问题仍然具有重要意义。人工智能技术迅猛发展,在许多工作岗位上替代了人的劳动,不仅大量的体力劳动岗位,连文学创作、新闻写作、音乐制作、司法审判、教育教学等原先只能由人来承担的工作也可以被人工智能取代。伴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狂飙发展的是人类对自身主体地位丧失的深度忧虑和恐惧。如何解析人工智能代替人类劳动的过程,阐明人类和人工智能的对立统一关系,是当下亟待回答的理论和实践问题。这就必须从理论上阐明:人的劳动与人工智能的“劳动”二者之间在何种程度上可以实现替代或融合?

在马克思劳动价值论论域中,“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中介、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劳动过程的简单要素是: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劳动作为人和人类社会的存在和发展方式,是由劳动对人和社会存在和发展的意义决定的。

劳动之所以是人的特有的活动,是因为人的活动是有意识的、有目的的活动。马克思通过比较蜜蜂的活动和人的劳动过程认为,“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劳动过程结束时得到的结果,在这个过程开始时就已经在劳动者的表象中存在着,即已经观念地存在着”。

马克思从人和其他生命体活动的差异的视角阐明了“人的劳动”本质内涵。劳动是人之为人的活动。人怎样思考和劳动,人就以怎样的方式存在和发展。人工智能的出现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产物。人的劳动能力是人通过社会化实践习得的,而人工智能的“劳动”能力是人借助人工系统生成的。人工智能的“劳动”过程主要表现为获取数据、算法建模,完成既定的工作任务。无人驾驶汽车能够投入使用,依赖研发和维护它的工程师的劳动。离开工程师的劳动,无人汽车无法实现“自动驾驶”。真正的“无人工厂”是不存在的。在智能化工厂中,生产现场可以无人,但是在其数据控制中心和技术研发中心却积聚了大批工程师和技术研发人员。对人类而言,本质上,人类开发的人工智能与工业文明时代人类开发的蒸汽机、发电机等机器体是同等属性的,它们要发挥替代或减少人类劳动功用,离不开有知识的劳动阶级。人工智能“劳动”与“人的劳动”内涵的差异确证了人对人工智能的主体地位。

科技革命的发展以及科学技术与人类劳动的结合,使人类创造了大量的能够增强人类劳动能力的工具和机器。在人工智能技术诞生前,“人工体能”技术早已被人类应用在生产生活中。汽车比人跑得快,飞机比人飞得高,但我们不会认为飞机、汽车能取代人的行走。我们用计算机进行信息处理,同时我们也不会停止运用大脑进行信息处理。“人工智能即使再发达,人也不会因此不再使用自己的智能,而是将智能转向更有意义的领域。”实际上,工业革命以来,一部分劳动形态消失,同时也伴随着更多的劳动形态被新的社会需求创造出来。人类劳动技术进化的历史,也是人类劳动形态进化的历史。人工智能归根到底是对人类体能和智能的模仿和模拟,二者之间不具有等同意义。

智能时代,大规模人工智能的应用,特别是人工智能与实体经济相结合,引发传统的劳动形式和劳动形态的变化,对劳动者的要求不是削弱了,而是更高了。随着智能社会的深度发展,劳动者从事的劳动将是需要融入人的情感、智慧、灵感和社会经验以及人之为人的不可或缺的价值观、责任感、审美能力等特质的劳动。质言之,人工智能条件下,人类劳动将主要体现为人的创造性活动。富有创造力以及善于与他人或机器协同工作的人将成为智能社会最需要的人。

可以预见,随着智能社会的深度发展,人工智能将可能完全代替人类为了生存而进行的劳动,人机融合劳动是未来人类劳动形态演进的方向。到整个社会劳动成为丰富和发展人的本质活动的时候,劳动就成为“人们生活的第一需要”。“在一切生产工具中,最强大的一种生产力是革命阶级本身。”智能科技赋能人类社会发展,人的创造性活动成为发达的生产力源泉。这种人的“活动”必然是与人的休闲、工作、劳动融合为一体的人的本质的活动。人工智能大规模应用,只会使不劳而获的剥削阶级和食利阶层成为多余的人。劳动阶级不会成为“无用阶级”。

马克思站在批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立场,认为在机器体系的资本主义应用中,“只要工人的活动不是[资本的]需要所要求的,工人便成为多余的了”。就是说,工人“多余”是相对于机器体系的资本应用而言的。马克思关于共产主义高级阶段的预见认为,作为生产力的科学一旦摆脱资本的束缚,“以交换价值为基础的生产便会崩溃,直接的物质生产过程本身也就摆脱了贫困和对立的形式……那时,与此相适应,由于给所有的人腾出了时间和创造了手段,个人会在艺术、科学等等方面得到发展”。可以预见,随着人工智能越来越多地代替人类为了生存而进行的劳动,人类社会就可能在科学、教育、艺术等等一切能丰富和实现人的本质领域充分全面发展起来。劳动阶级不仅不会成为多余阶级,反而会成为创造新社会的主力军。

三、人工智能不能自发消解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度

人类劳动技术与人类劳动形态之间是相互建构和塑造的。有什么样的劳动技术,就有什么样的劳动形态。人工智能的应用日益使人的劳动过程智能化。劳动的智能化又不断推动人工智能发展。人工智能嵌入商品生产过程,不仅引发劳动组织、劳动格局的变革,还或快或慢引发整个社会劳动关系的重构。但是,这种重构不是人工智能自发实现的,归根到底是由应用人工智能的人实现的。作为人类创造的技术存在,人工智能本身是超越社会制度体系的。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和人工智能的社会主义应用都是对人的劳动的模拟和模仿。在商品经济条件下,一定的、具体的生产商品的劳动形态总是存在于具体的社会制度形态中的。

“提高劳动生产力和最大限度否定必要劳动,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是资本的必然趋势。劳动资料转变为机器体系,就是这一趋势的实现。”一方面,人工智能是资本逻辑蔓延的必然结果,是社会生产力发展到新的水平的标志。人工智能应用能够极大提高资本有机构成,作为资本形态,其融入商品生产后必然以“吞噬活劳动”为最大职能。另一方面,“黑人就是黑人。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他才成为奴隶。纺纱机是纺棉花的机器。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它才成为资本”。人工智能并不天然就是资本。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带来的创造性破坏,既在一定程度上强化这个制度,又在一定程度上为消解这个制度创造条件。人工智能要发挥撬动人类文明跃升的“历史杠杆”作用,关键在于它能否在先进社会制度和价值体系中被人们自觉应用。

正如原子能可以造福人类也可以毁灭人类一样,人工智能的应用也有两面性。一方面,人工智能只有受到人类制定的法律、伦理制度的规约,才会被人类大规模正常应用。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当今人类恐惧的不是人工智能本身,而是它的滥用,包括各种垄断资本对人工智能的利用。即使在资本逻辑框架中,人工智能也被限定在一定的规约中。欧美日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都相继制定了各自的人工智能应用法律。这些人工智能的立法总体上能够促进人工智能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由此,人工智能的应用在一定程度上推动资本主义生产力继续发展,从而起到了巩固和延续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度的作用。

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是新的技术条件下资本逻辑向社会各领域蔓延的又一动能。“智能化生产技术在资本主义劳动过程中的应用,颠覆了车间内部的分工协作方式,改变了传统的雇佣方式。但是,这种改变只是一种形式变化,就本质而言,资本无偿占有劳动者所生产的剩余价值的本质没有变化……智能化技术的资本主义利用方式意味着新技术革命无法解决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不可能实现工人的真正解放。”人工智能可以无限类似人,但永远不可能与人等量齐观。资本家投资人工智能是看好智能技术赋能商品生产过程可以提高资本有机构成,从而攫取更多的剩余价值。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实质上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新的发展形式,是资本逻辑使然,不能改变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度的实质。

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一方面创造了极致生产力,另一方面这种生产力不是由全社会共同占有,而是由资本家阶级占有。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只会在新的基础上累积劳动与资本之间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人工智能应用的资本逻辑决定了,人工智能时代,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政治危机和社会危机不仅不能消除,反而会在新的基础上趋向激烈。“资本逻辑的宰制扩大了人工智能风险的可能性……正是技术与资本共谋,使资本在实现价值增值的过程中,能够‘天然地’发挥技术优势。”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只能进一步制造更多的“异化劳动”,形成更多的劳动成果的占有和分配的不公和矛盾,从而累积更加激烈的阶级分化和阶级斗争。这就是为什么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以来,伴随着生产力的极致增长,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不仅没有消除,而且还显露出向更大范围蔓延的态势。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不尊重劳动创造价值的事实,劳动人民的历史主体地位没有随着智能时代的发展而彰显,资本主义经济和社会危机就不可避免。

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与社会主义应用的对比,鲜明地反映了整个社会是围绕“资本”旋转还是围绕“劳动”旋转。一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一方面受感染的病患数量不断攀升,另一方面为了维持所谓经济运转依然不采取严格抗疫措施,充分暴露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疫情期间,一些资本主义国家呈现的经济比人命更重要的社会运行逻辑,直观演绎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历史局限,彻底暴露了资本的狰狞面目及其所宰制社会的本质。

科技革命的历史发展表明:只要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度还存在,包括人工智能在内的技术的资本主义应用就会在更深更广的历史范围累积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在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度中,“劳动对工人来说是外在的东西,也就是说,不属于他的本质;因此,他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随着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大规模发展,资本主义社会日益呈现出经济空心化、政治金钱化和大众文化反智化的发展情势。

人工智能与私人垄断资本联姻,不仅宰制了人的主体性和社会性,还在更广阔的领域放大了资本的逐利性和垄断性。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生成了更严重的科学技术异化、政治异化和社会异化,从而使资本主义社会人的异化到达了新的历史高度。在“人工智能武器化是不可避免的”现实背景下,这种人工智能应用带给人类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风险,而是生存性隐忧。

人工智能的大规模应用,不仅在宏观上可能影响全球政治经济发展格局和发展走向,还在微观上改变人类的自我认知、心理和价值观。“一方面数据的采集与智能算法的应用并非完全客观与无偏见,其中必然负载着相关主体的价值取向……另一方面合成智能和人造劳动等人工智能应用一般是通过人机协同来实现的,相关主体的价值选择必然渗透其中。”算法驱动的人工智能在“劳动”中执行的价值观可以是社会主义的,也可以是独裁主义的,也可能是极端民族主义的或其他什么主义的。这完全取决于人工智能由谁来应用和怎样应用。人工智能资本主义应用的普遍化,直接的后果是资本对劳动的粗暴否定和对劳动新的更隐秘的、更强力的统治,是社会彻底的撕裂和系统性社会危机的爆发。

实践证明,仅有科技和产业革命,没有发生发达的生产力由社会共同占有的社会革命,私有制商品经济中的各种资本体系“吞噬活劳动”就无法避免。人工智能本身不会自发消解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度。人工智能在多大程度上发挥消解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度的“历史杠杆”作用,取决于人工智能时代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的历史自觉意识和历史主体意识的发展。

信息革命的发展,尤其是随着以物联网、区块链和人工智能技术为代表的新一轮信息革命的发展,资本主义实现了智能化生产大规模代替传统机械化生产的巨大转变。一方面,伴随着“物质生产方式”的转变,资本操控的“马克思主义过时论”“中国崩溃论”“社会主义失败论”等资本主义话语甚嚣尘上。另一方面,事情的实质并没有改变:人工智能归根到底是人类劳动创造的“技术现象”。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发生以来,几乎同时伴随着全球性资本主义经济危机。2008年以来资本主义制度在西方受到广泛质疑,在资本主义内部同时出现了“反思马克思主义”“重新认识马克思主义”“回归马克思”的思潮。人工智能时代的发展不仅没有动摇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反而在更广阔的历史空间确证了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科学洞见。

四、智能时代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变”与“不变”

“人工智能是引领这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战略性技术,具有溢出带动性很强的‘头雁’效应。在移动互联网、大数据、超级计算、传感网、脑科学等新理论新技术的驱动下,加上经济社会发展对信息技术的需求旺盛,人工智能加速发展,呈现出深度学习、跨界融合、人机协同、群智开放、自主操控等新特征,正在对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等方面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有人认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没有消除的情势下,倘若人工智能能完全代替人,资本家设定算法使人工智能永远服从资本家指令,那么资本家就可以不用担心工人阶级的反剥削反压迫的斗争,只要投资购买(制造)人工智能即可,然后再利用人工智能生产人工智能,占有人工智能创造的剩余价值,从而发财致富,而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就真正成为“无用阶级”了——这样认识人工智能是荒谬的。

从马克思劳动价值论中汲取智慧,是校准和调适人们对人工智能认识的重要方法。马克思说:“任何一个民族,如果停止劳动,不用说一年,就是几个星期,也要灭亡”。恩格斯说:“劳动和自然界在一起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为劳动提供材料,劳动把材料转变为财富。但是劳动的作用还远不止于此。”

人工智能代替人的劳动,使人的劳动形态面临颠覆性变化。但是,人的活劳动作为价值唯一源泉没有改变。改变的是,参与价值创造的生产要素及其对价值创造过程贡献的大小。科技、创意、灵感、数据资源等非物能形态的生产要素在劳动过程中的作用正在凸显。数据资源成为智能社会最重要的生产要素之一。劳动者高阶的能力对促进智能社会的发展具有决定性意义。自由协作、人机协同、互利共享成为智能时代劳动内涵丰富和发展的方向。劳动者自由全面发展成为促进智能时代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

“资本主义的生产或雇佣劳动制度,正是在资本和劳动之间的这种交换的基础上建立的,这种交换必然不断地造成这样的结果:工人作为工人再生产出来,资本家作为资本家再生产出来。”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逻辑中,人工智能既不会生产自身,更无法生产资本家。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只是改变了生产剩余价值的手段,而不是剩余价值的源泉。人工智能嵌入资本主义商品生产,工人劳动形态的改变,表现为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度借助人工智能改变了运行方式。但是,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下的商品经济固有的基本矛盾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并没有改变。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大规模应用和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进一步累积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因人工智能的加持,私人劳动和社会劳动之间的资本主义商品经济基本矛盾正逐渐演变为资本主义总体性矛盾。

概言之,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应用,可以改变资本主义存在和发展方式,但是改变不了其存在和发展的历史暂时性和被社会主义取代的历史必然性。智能革命、智能经济、智能社会愈深入发展,愈要求整个社会接受科学社会主义原则。建设人类智能共同体、实现技术进化和人类智能进化的同向发展,进而全人类共同走向社会主义,是消除人工智能应用对人类构成生存性隐忧的必由之路。

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及以其为理论基础的剩余价值论简明地揭示了资本家对于工人的剥削机制,从而体现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利益的根本对立和不可调和的矛盾。人工智能的发展及其大规模应用到社会物质生产、精神生产进程中,为无产阶级的解放开辟了新的宏观环境和技术条件。智能革命的深度发展,极致生产力的获得,将为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创造日益充分的条件。智能经济和智能社会的发展,劳动复归为人的本质活动已经成为人工智能时代的经验性现实。

当代中国大规模人工智能的社会主义应用,特别是人工智能融入社会主义物质生产、精神生产过程,引发了传统劳动形态的变化,在一定意义上已经晓示了马克思的预见。人工智能的社会主义大规模应用,为当代中国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创造了广阔空间。智能社会的深度发展,劳动者将迎来更多的自由全面发展的主客观条件。这既是中国社会自觉坚持和贯彻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结果,又是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科学性的生动诠释。在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历史进程中,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指引中国人工智能应用场景及其社会效用的治理,体现了人工智能应用的社会主义根本性质和方向。“发展人工智能,将为我国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重要支撑,为民生改善提供重要保障。”

中国战“疫”斗争中,丰富的人工智能应用,体现了科技的社会主义应用的价值导向和宏观效用。历史以一场全球规模的“社会实验”的方式,确证了包括人工智能在内的科学技术应用于不同社会制度形成的不同效应。由于人工智能的核心机制是信息的交互性和互组织性,从信息文明的本性出发,智能时代的社会主体越参与信息共享,就越具有创构新文明的能力。因此,人工智能的社会主义应用能够极大地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增长、增进社会的公共福利和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在劳动逻辑中,人工智能的应用越充分,意味着人的自由劳动就越具有发展的空间,从而就越能增强和丰富人的本质、肯定和发展人的本质,从而体现出比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更多优势。当代中国人工智能应用已经并将继续确证这一发展趋势。

人工智能的社会主义应用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了新的动能。“人类支配的生产力是无法估量的……资本日益增加,劳动力随着人口的增长而增长,科学又日益使自然力受人类支配。这种无法估量的生产能力,一旦被自觉地运用并为大众造福,人类肩负的劳动就会很快地减少到最低限度。”人工智能的社会主义应用创造的生产力属于社会共同占有的生产力,体现的是共同劳动、共享劳动成果的宏观社会价值导向。人工智能的社会主义应用不仅能加快劳动的解放进程,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劳动作为人的本质活动得到历史的自觉尊重和主动发展,劳动光荣和劳工至上成为社会共识。人工智能凝结的发达的生产力置于人民共同的集体运用中,协同、互利、合作蕴含的生产力将进一步得到开掘和应用。在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中,人工智能等科学技术凝结的人类智慧实现了自觉造福整个社会的效用。人工智能的社会主义应用具有比资本主义显著的优越性,必将在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进程中开拓世界社会主义新的发展机遇和前景。

“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可以预判,“智能磨”将产生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人类迈向智能时代的社会发展表明,人工智能代替人的劳动不仅不能加持资本主义制度,反而加速暴露资本主义制度的历史局限性和过渡性。从科技角度而言,人工智能的发展意味着消除人类必要劳动具有现实的可能。人工智能时代,劳动解放的生产力条件已具有经验性现实基础。劳动正义、劳动创造历史的理论逻辑与实践逻辑正趋向统一。整个社会自觉尊重劳动人民历史主体地位成为推动智能时代世界社会主义复兴的根本力量。

人工智能时代,仍然是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不改变资本主义私有制及其雇佣劳动制度,人工智能就无法给社会带来普惠发展。智能社会的发展再次确证了资本主义无法容纳它自己创造的生产力。马克思劳动价值论不仅没有过时,而且更加显示出真理性力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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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孙伟平:《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视域中的“智能社会”》,《哲学分析》202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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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天恩:《人类解放的人工智能发展前景》,《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2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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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靳辉明、李崇富主编:《马克思主义若干重大问题研究》,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

[7]姜辉:《21世纪世界社会主义的新特点》,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年。

[8]〔美〕梅拉妮·米歇尔:《AI3.0》,王飞跃等译,成都: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2021年。

(作者系江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

网络编辑:同心

来源:《马克思主义研究》2021年第5期

浅析人工智能时代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的趋势与对策

王浩佳 陈心缘 龚昱霖郑州大学旅游管理学院

基金项目:2020年度郑州大学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20cxcy718);文化和旅游部2019年大学生团队实践扶持培养项目(WLRCD2019-055)

摘要:近年来,人工智能与企业人力资源管理融合程度不断加深,行业应用更加明晰,人工智能的情景介入将在未来重塑中国企业管理框架及人力资源管理模式。本文基于人工智能与人力资源管理的融合发展及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应用两个方面分析了当前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面临的挑战和机遇,认为人工智能将重塑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模式,同时带来成本、伦理等方面的问题。因此,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发展应坚持“人工智能+中国思路”的发展模式,推进技术融合与行业变革,挖掘具有智能化、伦理化并兼具中国特色的人力资源管理创新发展路径。

关键词:人力资源管理;人工智能;机遇与挑战;对策

一、引言

2020年7月9日至11日,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在上海举办。大会探讨了人工智能领域的前沿技术及应用,引发各个行业的广泛思考。近十几年以来,人工智能领域技术研究得到显著突破,在各个行业的融合发展不断推进。在智能化发展冲击下,数据革命、云计算等新技术正在重塑原有企业管理和发展思路。我国先后颁布了《中国制造2025》、《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等具有重大意义的战略规划,对推动我国人工智能前沿发展的行业应用奠定了政策基础。而当前学界对人工智能技术在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应用研究仍相对较少,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HRM)行业的应用与可持续发展模式尚不明朗[1]。

在人工智能应用深入发展的当下,数字化变革将对包括人力资源管理在内的多个行业产生巨大影响,而以信息化、电子化为代表的多种行业革命已在过去二十年中得到较好发展:行业成本逐渐降低、管理思路不断创新升级、人员考核及绩效评估更加科学化、制度化。在这一背景下,通过对人工智能发展趋势下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发展分析和判断,有利于有效把握机遇、迎接挑战,构建“AI+HR”的人力资源管理新模式。

二、文献回顾

人工智能(AI)概念最早由JohnMcCarthy于20世纪五十年代提出。人工智能的核心是通过机器学习使智能系统以学习人的工作思维和方式实现智慧服务,从而自动寻找问题的最优解或直接完成复杂任务[2]。

与常规计算机不同,人工智能是基于模拟人脑、智慧学习的系统,具有自学习、自组织、自适应、自行动等生物智能特征[3]。从人工智能的发展程度来看,国际公认的人工智能有三类:超级人工智能、强人工智能以及弱人工智能。当前,学界对于人工智能的行业应用相关研究尚处于初步探索阶段,但对于人工智能的发展趋势和主要特点相对较为统一。

人工智能深入融合人力资源管理领域带来的效用将是巨大的,其将提高人力资源管理工作的效率、推进精准招聘、提高企业薪酬管理科学性,并促进管理模式转型[4]。另外,国外已有研究表明:人工智能对人力资源管理工作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六个方面,分别是人工神经网络离职预测、基于知识库系统的候选人搜索引擎、基于文本挖掘的人力资源情感分析、基于遗传算法的员工排班系统、提供信息提取的简历数据采集和交互式语音应答的员工自助服务[5]。Jia等人于2018年曾提出了“AIHRM”的概念模型,即人工智能可以与人力资源管理的六大模块相结合形成六种“AIMHRM”系统:智能的决策帮助系统、智能评估系统、人与机器互动系统、智能培训系统、咨询系统和智能激励系统[6]。基于人力资源的主要任务而言,Strohmeier和Piazza提出了与人工智能相匹配的人力资源管理概念模型,即人员配置模型、绩效管理模型、发展模型和薪酬模型[5]。

人工智能的行业应用将打破原有人力资源管理生态和就业现状。已有学者认为人工智能的职场应用打破了原有人力资源市场生态,但对原有劳动力并非是纯粹的替代关系,在未来将形成“人工智能+HR”的新型发展业态[7]。另外,就业水平和易受自动化影响的程度间存在明显的负相关性。据估计:中国将有77%的岗位被人工智能所取代,而美国、英国的这一数据为47%、35%[8]。

基于以上分析,人工智能快速发展的时代大背景下,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应如何把握时代机遇,利用现有技术推进智能化管理、如何解决技术应用带来的风险问题,是学界和人力资源管理领域应共同探讨的主题。

三、人工智能背景下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的现状与趋势

(一)人工智能与人力资源管理的融合发展现状

当前人工智能技术在各行业融合发展,但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智能化应用尚处于初步发展阶段,并未实现充分融合和利用。简历筛选、面试联络等基础重复性工作的技术普及面仍然较小,薪酬管理、战略规划等复杂性较高的工作的技术参与度仍然较低。从行业技术需求的角度来看,不同类型企业的人力资源管理本就各有特点,对技术融合和信息化程度的需求亦不尽相同;另一方面,当前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从业者对企业人力资源规划及企业人才的战略培养花费的时间往往不足[9]。人力资源工作行政色彩浓重、人才开发培训体系及人力资源规划缺乏等问题,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管理理念和技术融合的发展。人工智能的融入将极大改善这一效率问题,增加企业人力资源管理人员对人力资源战略的精力投入,更好地发挥战略规划的价值增值。

人工智能技术给人力资源管理带来的影响是双重的。积极影响方面:其可以显著提高部分工作岗位的效率,降低出错率,优化人力资源配置与薪酬管理体系,对推动人力资源管理工作的组织模式变革有重要意义;消极影响方面:人工智能的行业应用将在未来淘汰一大批低技术含量的就业岗位,进而影响我国人均薪酬水平,可能引发就业危机甚至加剧分配不均的社会问题。

整体来看,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行业内尚缺乏智能化技术的使用标准和规范,且目前既存管理模式大多尚无法实现投入成本与所节约人力成本的均衡与对等。

(二)当前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的行业应用

当前人工智能的行业应用主要表现为弱人工智能。现有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对人工智能的应用主要为视频识别和语音识别,主要体现在招聘和培训环节[10]。其次,近些年来人力资源管理系统(HRMS)的应用范围亦有一定扩大。因此本文就薪酬管理、人才甄选与培训和人力资源管理系统三个方面浅析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的行业应用与发展。

第一,以薪酬管理方面的智能化应用推进企业智能算酬。“以人为本”是企业人力资源管理的一项基本理念,科学合理的薪酬制度不仅可以能调动员工创造力和积极性,还能在高度竞争化的人力资本市场吸引人才。而长期以来我国企业薪酬管理存在着配套职能不规范、企业战略相关度低的问题,推进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应用将改善以上问题。基于程序化的运算,人工智能相关技术的深度融合将在考核指标的完善性、考核周期的固定性以及公司内部薪酬待遇的公平性方面有较大改善。此外,人工智能结合大数据可以根据职位设定、行业及城市平均薪酬水平、CPI、就业率及失业率等情况科学设计基准薪酬,保证企业薪酬科学性[11]。

第二,以人才甄选和培训方面的智能化应用推进效率提升。在人力资源的遴选与培训方面人工智能可以显著提升企业人力资源管理者的工作效率及培训效果的稳定性和标准化。如利用智能化手段将职位环境、技能应用场景进行仿真模拟,提供职前培训、素养评估及职业定位等形式的人力资源服务。从实际技术来看,AR、VR等虚拟技术可以模拟实际工作场景,将知识、技能形象化,将知识图谱可视化。此外,可以由智能机器人先对应聘者进行预结构化面试,对面试者的回答内容进行文本挖掘和分析。如通过对应聘者语言中“战略”、“规划”等相关词语的识别判定该应聘者的战略眼光及思维高度;通过对行业专业词汇的分级识别判定应聘者是否具有深入的行业工作经验。其实2017年起百度公司就已经开始将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员工培训平台,挖掘知识资源并将其以智能化计算呈现知识图谱供学习使用,这一应用将在互联网行业内形成样板效应,推动未来的行业技术应用。

第三,集成化人力资源管理系统发展尚不完善。近些年来,我国人力资源管理系统(HRMS)通过整合云计算、互联互通、大数据技术等提供组织架构管理、人事档案管理、考勤及绩效管理、薪资社保管理等传统职能,并在这些基础上新增设了健康管理、社区联合管控等新服务,结合社会环境(如重大突发卫生事件的防控)进行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当前我国人力资源管理系统(HRMS)市场主要有面向大中型企业的“北森核心人力云”、“泛微E-cology”、“i人事”以及大众化、普适化的“钉钉”等。而相比之下,国外人力资源管理软件厂商三大家(Peoplesoft、Workday、Kronos)代表着当前人力资源管理系统的最高水平,在管理的系统化、流程化方面有较大优势。希尔顿、联合利华和高盛等700多家公司也都已具有一套由“AI+HR”的管理系統,且均在近3年内采用了AI面试。以希尔顿酒店为例,这一系统将其平均招聘时间从40天左右缩短到5天。

四、人工智能给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带来的机遇与挑战

(一)人力资源供需格局下人工智能应用场景多元化的实现

人力资源管理领域未来的技术应用将在智能化、定制化和高效化三个方面做出较大突破,如以物联网技术为主导的智能化物联网系统将辅助完成职前培训、企业值勤与工作状态考核等;以云计算为核心的大数据应用将辅助人力资源管理部门实现对不同员工的特征画像、薪酬设置以及岗位定制等。具体来看,技术对于员工入职档案建立及个人信息台账管理、职位设计和绩效考核等常规性业务有较大帮助;对于简历筛选、面试联络等重复性工作,结合实际情况部分或完全取代人工流程可以极大地提高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工作的效率,降低企业人力成本。

(二)成本控制下的人力资源管理面临创新转型困难

对于大多数企业而言,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行业的应用面临着成本高、进展较慢的困难。从基础设施来看,薪酬设计、绩效考核,再到整体人力资源战略规划的流程都需要技术+设备的支持;从目前的企业规模来看,我国民营企业数量占比超过90%,对大部分小微民营企业而言推进智能化的成本是巨大的,因此未来一段时间内推进人工智能在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应用无疑应该以规模以上企业及大中型国有企业为主,发挥先导作用,探索出一条成熟的技术应用路径;对于难以支持高昂技术成本的小微企业应逐渐转变观念,从长远发展的视角看到智能化技术带来的企业运营成本的下降。

(三)中国传统伦理观与人工智能智慧运算间的矛盾

人工智能在管理领域的应用无疑会带来人性化服务与管理伦理的问题。因为人工智能的企业运用旨在提高企业管理效率,极有可能带来管理者一味追求效率而不符合伦理要求的现象[12]。

企业的人力资源管理强调“以人为本”这一基本原则,中国传统管理伦理追求“合乎情理”以及人性化;而当前人工智能发展尚处于弱人工智能阶段,难以在提高管理效率的同时兼顾中国伦理和管理的人道主义、人性化。因此,对于当前人力资源管理领域大多数人工智能的应用情景而言,其智慧运算尚不能实现完全自主化。因此,推进人力资源管理的智能化应用仍需要把握其辅助工作的角色定位,在推进效率提升的同时由管理者参与具体决策从而实现效率与人性化的权衡与互补。

五、建议

人工智能的商业应用将极大改变企业运营模式,中国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对人工智能技术的运用应主要从“数据+人力”的组织模式、“互联互通+智慧”的基础设施、和“数字运算+传统伦理”的伦理审视三个维度入手。

第一,构建“数据+人力”的新型人力资源管理组织模式。人工智能的应用将以数据为核心,包括数据的产生、挖掘与分析。企业应重视由人力资源管理等方面产生的数据,通过员工特征画像、面试简历对比等场景应用提升人力资源管理效率;如通过仿真技术和虚拟技术对部分工作岗位的新员工进行培训和岗前模拟,发挥数据的辅助管理作用。其次,数据赋能将大大创新业务流程。行业内组织应鼓励激发行业管理经验、发挥既有优势,依托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创新业务流程,推进传统人力资源管理实践经验与当前普适性智能化技术相融合;鼓励培训机构及监管机构间接推进人力资源管理培训中技术与智能化观念的融合,在相关行业教材中增设智能化管理和电子软件运用的教学章节,从根源上改善当前企业人力资源管理智能化程度低、经验主义占优势地位的发展现状。

第二,布局“互联互通+智慧”的企业基础设施。智能化技术建立在智慧互联的基础设施之上,而我国大部分企业的信息化程度还相对较低。作为单元层面的企业,需要通过更新基础设施打造互联互通的运营环境,更好地融入智慧化的社会数据生态,进而赋能企业现代化管理和人力资源管理。应坚持以规模以上互联网企业及大中型国有企业试点为主,形成行业规范、逐步降低技术门槛。同时,鼓励中小企业逐步转变思想观念,循序渐进推进企业人力资源管理的智能化应用。长远来看,人力资源管理领域的基础设施更新、数据生态的建立也会为企业带来算法和数据资产,并在未来逐步成为企业的竞争优势。

第三,注重“数字运算+传统伦理”的伦理审视。数据和机器往往通过深度学习人类的行为规律进行决策和行动,而以电车难题(TrolleyProblem)为代表的一系列伦理决策难题无疑是人工智能的行业应用必须面临和跨越的“一道坎”。因此,企业应继续坚持以员工为中心的基本原则,确保员工在企业发展中的核心地位。其次,人工智能科技的研发和使用应始终坚持为人所用的原则,严格进行道德审查和伦理审查。近些年来人工智能的应用给社会带来了许多的焦虑和问题,罔顾科技伦理、无视价值尺度的事件多有发生。回到一切的起点,人工智能技术本就是依托数据和算法执行一定的任务,为人类生产生活提供帮助,为管理人员决策提供帮助,抛开这一技术初衷,人工智能就极有可能转变为主宰世界、毫无伦理价值可言的行为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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