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艺术:一场前所未有的新艺术创造
【热点观察·当文艺创作遇上人工智能③】
作者:蔡新元(华中科技大学设计学系教授、博导、艺术与科学研究中心主任)
人工智能艺术在今天不仅是一种从主题、形式到技术都令人惊叹的前卫艺术类型,而且在日益扩大艺术的外延。面对人工智能对传统艺术的挑战,公众和学界都应保持理性和宽容。
2018年注定是当代艺术史上标志性的一年。当年10月25日,由三个对艺术一无所知的程序员开发的“艺术作品”《爱德蒙·德·贝拉米肖像》(Edmond de Belamy)在纽约佳士得拍卖行,以5500美元起拍,最终以35万美元落槌,成了世界上第一件成功拍出的人工智能艺术品。这一事件引发了全球对于艺术本质问题的争论——人工智能的这一行为究竟算不算艺术创造?
技术让机器有了“艺术自觉”
人工智能艺术的核心是计算机的“创造力”培养,其假定计算机作为艺术创作的主体——艺术家来加以构建。其基础是机器学习(Machine Learning, ML)。机器学习是使计算机具有智能的根本途径。早期的机器学习方法是神经网络(Neural Networks,NNs),通过模仿动物神经网络行为特征来进行分布式并行信息处理;而近期的深度学习(Deep Learning,DL)是多阶层结构神经网络结合大数据的逐层信息提取和筛选,使机器具备强大的表征学习能力,也使机器学习从技术范畴上升到“思想”范畴。此时,通过调用包含大量艺术专业知识和经验的专家系统,可以实现对机器艺术思维模式的培育,形成具有“艺术自觉”与“创造力”的人工智能“艺术家”。比如,美国罗格斯大学艺术与人工智能实验室(AAIL)研发的“生成对抗网络”(Generative Adversarial Network,GAN),即利用两个相互博弈的神经网络不断生产出截然不同的全新图像。
人工智能的一个重要前提是大数据。借助云计算技术,由机器操控数据来进行结果判断和帮助决策,这叫模式识别。模式识别的本质是通过数据描述,使机器对事物或现象进行描述、辨认、分类和解释。如果我们以计算机“输入—运算—输出—结果”的生产方式来类比艺术的创作方法,则传统艺术的创作逻辑特征可表述为:视觉输入—人脑(人体)运算—工具输出—必然性结果。而人工智能艺术借助数据的输入可以产生更多具有刺激性和感染力的创造性结果,其逻辑特征可表述为:数据输入—程序(人工)运算—电子设备输出—随机性结果。因此,人工智能艺术以对数据库的调用与计算来塑造自身和世界。数据库像一个包含无限虚拟有机体的艺术基因库,机器操控它们来创造实物或“生命形态”。可以说,支撑人工智能艺术的是一种数据操控的美学。
“人人都是艺术家”成为可能
人工智能艺术在今天不仅是一种从主题、形式到技术都令人惊叹的前卫艺术类型,而且在日益扩大艺术的外延。从艺术内部的形式与审美完善,到艺术外部的社会化、政治化触发,人工智能艺术导致艺术功能、艺术价值、艺术家身份认证、艺术评价体系等问题都要重新界定。
毋庸置疑,人工智能技术极大地提升了艺术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丰富了艺术的形式与创作工具。由Google开发的AutoDraw即是利用AI算法对艺术家的草图的自动加工与制作,作曲家、诗人、画家等可依靠它来完成基本输出,然后进行扩展与完善。这极大地提高了艺术创作的效率,也意味着开拓出人机合作进行艺术创作的新路径。
然而,人工智能艺术最令人遐想的还是未来的“赛博格”艺术家(Cyborg)。随着计算机技术的高速发展,艺术最终将走向人机交融的合成时代;未来,技术会更加自然地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且难以界定,异源嵌合体、生化电子人、人机合体生物等将把人类变成“超级艺术家”。
艺术一直以其对审美能力和创造技巧的绝对控制而专门化与职业化,又因其在精神与文化领域的自律而神秘、矜持。后现代主义“人人都是艺术家”的主张或将打破这一垄断,艺术对生活的拥抱经由技术加持在今天已演变为“世界就是艺术家”。这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艺术对世界的唤醒,二是艺术的生活化与娱乐化。具体言之,当代人工智能技术、生物技术和纳米技术这三大技术的进步,使人类得以实现与万物的相连和信息交换。人工智能艺术帮助我们扩展自己的生理、心理极限,这既是一种对世界的全新感知,也是世界对人类的诗意回应。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家由身份、经验和技巧所构筑的边界在人工智能时代逐步消融,人工智能艺术将帮助我们有趣地体验世界,使我们更易于享受到艺术化的生活。比如,微软开发的AI bot只需用户输入语言描述的关键词即可根据词意自动生成与之相匹配的图画;Prisma则是运用人工智能技术赋予普通照片不同艺术风格的网红APP……它们的共同特征是寻求更为大众化、平等化的艺术,使艺术于普通大众更具可消费性甚至免费共享。
对新事物应保持理性和宽容
近代以来,艺术的本质一直被视为是基于情感与精神的自由创造,而复制的艺术、形式主义的艺术等都是精神创造缺位后的贬称。在很多传统艺术家看来,人工智能艺术基于专家系统支持而进行的数据归纳、综合被认为是缺乏演绎与创造,“机器作画总是缺少一些深层次的东西”。艺术史家杰姆斯·艾克因斯(James Elkins)直言:“(算法)不是根据社会环境、含义和表达目的来创作,而是根据艺术风格创作。”但《爱德蒙·德·贝拉米肖像》的成功很显然对这一创造缺位开了一个口子,更何况在科学家预想的人工智能第三个阶段,机器将拥有“自由意志、情感认知和自由活动能力”。这让人担忧,在人工智能的冲击下,“创造力”这一人类智慧的最后壁垒终将被突破。
人工智能艺术还隐含了一场权力争夺战。诞生之初,人工智能是为了对人类智能进行延伸和扩展。通过对人类意识及其思维信息过程的模拟,让计算机拥有学习、推理、思考和规划的能力,从而使机器能替代人完成一些此前由人完成的复杂工作。然而,人工智能的发展已衍生出“过度依赖数据”的危机。对数据和算法的依赖开始形成一种权益的悄然转移。算法和数据开始接管大众媒介的权力,算法输出结果所依赖的数据,开始代替人类进行决策。建立在数据和算法基础上的人工智能艺术,因而也神奇地获得了某种权力。如果缺乏艺术自律,人工智能艺术将可能异化为一种数据崇拜和数据迷信。电脑公司、计算机及其背后的隐形势力,将借助人工智能艺术代理人们的思维、行为,进而控制资源、权益的分配。
人类艺术行为的主体和对象都是人,艺术因其反思的品质而对人类社会来说弥足珍贵。可以说,艺术的社会属性决定了艺术是“属于人的艺术”,艺术家总是在赋予我们所看事物以有“意义”的解释,而这意义是对于人来说的意义。2018年,人工智能艺术工作室OUCHHH在法国巴黎艺术中心推出了一场名为“诗意AI”(Poetic AI)的展览。展览对2000多万行科学家所写的涉及改变人类历史的关于光、物理、时空的文献进行机器学习,随后经由人工智能算法转码后的文字和图像被投影在3300平方米的空间中,人们可在这一无限变幻的光线运动中忘我体验。这是一种刺激但危险的艺术,对意义和反思的放弃有可能让艺术失去存在的根基。超级智能系统可以每秒提供无数个想法和经验,但它们不一定具有与人类一致的艺术诉求与偏好。未来,当人工智能形成“人格”之后,一切我们习以为常的传统、认识、理念、常识或将不复存在,失控的将不仅是人类文明,也包括对人类艺术的取缔。
上述关于人工智能艺术的讨论或志得意满,或未雨绸缪。但无论如何,人工智能艺术在现阶段仍在我们可控的范围内。面对人工智能艺术对传统艺术的不断挑战,公众和学界都应保持理性与宽容。在这样一个充斥着“机器即将全面替代并统治人类”传言的时代,我们仍然寄希望于人类艺术在未来可以继续行使改造世界、创造文明的职能。
《光明日报》(2019年07月10日 13版)
[责编:董大正]“未来智慧”,看人工智能如何影响艺术创作与数字教育
12月13日,由上海美术学院与上海油罐艺术中心主办的“未来智慧:2019人工智能·艺术与科技展暨数字媒体艺术教育论坛”在沪举行,感性的艺术与理性的“人工智能”在这里相遇。此次活动分为展览和论坛两部分,不同于一些网红式的沉浸式展览,此次展览关注于使用人工智能去研究和工作的艺术家。参与论坛者表示,对于艺术(Art)与人工智能(AI)的结合,上海一直有创新的传统,在艺术领域,人工智能、新科技与艺术的结合对于艺术和人类的作用,是一个值得深入的研究和不断实践的问题。
展览现场,陈志刚(策展人之一)正在介绍作品曾经何时,“人工智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概念,但在不知不觉中随处可见的人脸识别系统、路上开过的一辆辆智能汽车等标志着所谓的“智能”时代离我们越来越近。迄今为止,“人工智能”已经在棋类竞技、图像处理、声音信号处理、文字处理等多个领域超越了人类平均水平,而艺术将是“人工智能”要挑战的终极目标之一,艺术家也对“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有许多深入的思考。
此次活动分为展览和论坛两部分,展览在位于上海徐汇西岸的油罐艺术中心举行,策展人由上海美术学院数码艺术系综合主管陈志刚和新西兰艺术家蒂姆·格鲁斯(TimGruchy)共同担任。在这样的场地中,很多人会联想到Teamlab等沉浸式展览,但策展人蒂姆·格鲁斯看来,Teamlab致力于大型沉浸式的用户体验。我们的展览关注于使用人工智能去研究和工作的艺术家。虽然两者都使用数字媒体,但它们是完全不同的形式。
对于艺术(Art)与人工智能(AI)的结合,上海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李磊认为,上海一直有创新的传统,在艺术领域,人工智能、新科技与艺术的结合对于艺术和人类的作用,是一个值得深入的研究和不断实践的问题。在他看来,人工智能可以成为艺术创作的不用于颜料、媒材的物理性延伸。同时也帮助艺术的工作从技术层面,到达心理层面的事情。更关键的是,人工智能、新媒体可以帮助我们实现更大的幻想和更长远的探索。帮助人类去想象和感知。“科学的思维和艺术的思维是人类思维的两个部分,这两个部分融合起来,就会发生巨变,如果割裂开,它们可能只能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自娱自乐。但融合可能给我们人类的思维带来更大的空间,为人类的思想开拓新的境界。”李磊说。
金江波、李磊等正在参观展览AI的哲学与美学问题的思考
作为当今世界上最重要和关键的技术变革之一,人工智能目前已经在全球经济和商业活动中扮演着诸多角色。而在整个历史中,艺术家的角色之一是社会的镜子,帮助公众分析和理解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以及发生的变化。或许没有人能比艺术家更好地提出关于人工智能在社会中的作用的问题。比如它们如何运作?会带来什么问题?它们意味着什么样的新美学?
此次展览调查了一大批与人工智能合作或从事相关工作的国内外艺术家。他们中的许多人质疑采用人工智能的工作过程,也有在艺术家的作品在提示,机器和算法背后都有人类在工作。人类与人工智能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彼此间以难以捉摸的方式相互试探。
艺术家将AI视为待探索的新工具,并展示这些新技术将如何影响我们的生活,以及对哲学和美学问题的思考。
展览中一件与人体相关的交互装置在展览中,欧内斯特·埃德蒙兹(ErnestEdmonds)是一位先锋的计算机艺术家家,他1968年首次使用代码创作作品,开创机器学习的创新可能性,此后一直致力于人工智能创作研究的先驱。此次他带来的作品是名为《自我重塑》,这件计算机交互作品,通过计算机获取数据,并持续计算空间中人的活动量,由此更具参观者的移动和变化生成作品。
另一位AI艺术的先驱乔恩·麦考马克(JonMcCormack)于1980年代开始编程人工生命系统,此次他的作品《不可知》是一个20分钟的动画,显示了虚拟植物演化、分解、重生的过程。通过他们的作品,可见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人工智能拥有悠久的历史和发展历程。
左为欧内斯特·埃德蒙兹作品《自我重塑》、中为蒋飞作品《八卦沼泽》、右为马里奥·克林格曼作品《三体》展览也呈现了很多年轻艺术家的作品,他们专注于人工智能的各个领域。其中索菲亚·克雷斯波(SofiaCrespo)的作品探讨了人工智能与生物生命之间的关系。其他人如马里奥·克林格曼(MarioKlingemann)则关注身份。他的作品《三体》(ThreeLatentBodyProblem)直接引用了刘慈欣关于经典物理学问题的文学著作之名。海伦娜·萨林(HelenaSarin)的作品《木刻/胶版上的玫瑰》将AI与传统艺术的主体性进行比较;凯尔·麦克唐纳(KyleMacDonald)的作品《鸟之声》则直接邀请观众互动;也有艺术家从数字AI领域出发,通过使用丝网印刷和老式油漆将其融入传统的手工创作作品中。
策展人蒂姆·格鲁斯在展览现场而策展人蒂姆·格鲁斯也有一件作品,名为《美与不美》,这件作品试图探讨AI的审美。“美是人类价值观系统当中的一个部分,在所有的文化当中我们都会使用花来去定义美,然后美也可以被一些文化所决定。但AI对美的理解没有被定义。”蒂姆说,“美的概念在历史中是更新迭代的,我的作品没有给出答案,而在问什么是美,什么是不美,并且也在试图思考对于AI来说,美的定义和美的价值观。”
蒂姆·格鲁斯作品《美与不美》中国文化与AI结合
此次展览中有几件作品来自上海美术学院数字艺术系,其中一件是蒋飞的《八卦沼泽》,是这他在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工作一年期间完成的。这件作品需要用VR眼镜观看,而当观众带上眼镜的一刻,蒋飞在视频中拿着仪器探测的对应数据以图像的状态呈现。这件作品以《易经》卦象放入当下数字研究中,将八卦与多维数据、多媒体结合,将沉浸式数据放入可视化的叙事中。
“我以前研究过《易经》,我把数据可视化,用空气、环境数据相结合,进行推导。采集这个环境数据和周边的这个多媒体影像、声音,包括我自己的心电图、脑电图做成了这个作品。”蒋飞说,“当带上VR眼镜就看到了实景和虚景相结合的模拟现场,然后里面有现实各种数据,还有我自己自身的数据。中国人讲究天人合一,西方人外界是客观的,但通过探测一个地区金木水火土的含量,我们可以推算出未来这里会发生什么,也不是‘算命’而是一种大数据的推演。”
蒋飞《八卦沼泽》另外作品《非遗技艺的数据基因》来自上海美术学院数字艺术系副教授李谦升和研究生张婉君、黄鑫、关以晴。这件作品依托上海美术学院的非遗传承和研究,试图以数据的形式保存非遗的传承技艺。在作品采集阶段,通过苏绣、缂丝、木刻等传承人的动作、力度捕捉,眼动仪、脑电波传感器等数据采集设备,在时间和空间的四项维度中记录、分析,以复原非遗手工艺者的动作、注视点、脑部活动和肌肉变化。将原本口口相传的技艺,佐以数据相依托。
李谦升、张婉君、黄鑫、关以晴《非遗技艺的数据基因》在策展人看来,相比西方的把关注点放在AI和社会上,中国艺术家则相对关注吸收的新知识以本国文化融会贯通。
李元素《人机关系》AI环境下的艺术教育
在论坛部分,武汉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名誉院长陈汗青、深圳大学传播学院教授田少熙、上海美术学院副院长金江波等分别就数字艺术艺术在教学和行业发展上提出了新的思考,也均列举了各自正在进行的新的实践。
陈汗青从人工机器人和智能方面的结合的角度,强调设计融合AI、机器人、量子科技、包括人文方面的品牌战略等等,形成一个新整体正在改变着和推动世界的发展,由此在教育中要突破了常规的线性的、平面式的、视觉设计思维,一定要进入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下的设计思维。陈汗青认为,科技正在重新解构。新的沉浸式的设计也提供了很广阔的世界,“人人参与设计”成为可能性,设计学正在跨界融合,人工智能和人的大脑思维正在形成一种里程碑式的开阔概念,在过去不可想象的东西,通过人工智能在和人的大脑、感官结合,就使人的创作和理念实现一种全方位的、前所未有的升华。
目前,陈汗青和他的团队从“人工-机-环境”的角度出发,研发出模块化自主变形机器人,在地震等情况下人可以快速进入塌方地,提供人所急需的药品和食品。这个机器人在国家工信部两年一届的工业设计优越奖中获得大奖。
展览现场田少熙在论坛发言中着重阐述了人工智能环境下设计学类专业教学面临的挑战。在人工智能在平面设计上已经达到的成熟的状态,中国的设计教育则看起来观念陈旧、并至今将设计当成一个美术的分支。
田少熙在人工智能环境下反思设计教育和设计的文化属性,他认为,人工智能将极大削弱中国传统教育的优势;并认同麻省理工提出“高校学科划分是人类自缢的绳索”的观点,认为打破思维的界限才能有所创新。
展览现场金江波以“‘黑科技、新人类’与未来无边美术馆”为题,他认为,过去美术馆作为艺术品的物理性呈现,但是有了计算机科学之后,美术馆则呢个恢复故物,无限历史。并以莫高窟、茂陵博物馆的数字化工程为例,讲述数字时代的文物保护,同时在VR+AR技术下,艺术家的创作密码也穿越它的物理媒介开始被破解。让艺术作品从空间走入到视觉形象当中,并借助手机,对一个作品来进行无限的解读,更重要的可以把我们的手机变成博物馆的X光透视器。“未来的五年,可能数字化、虚拟化、智能化都会成为美术馆的常态。虚拟的美术馆,空间当中什么都没有,但是你走到空间,戴着一副眼镜,所有的作品都按照博物馆布展的方式呈现在你的眼前。”
展览现场浙江大学教授耿卫东以“人工智能和艺术创作”为题,讲述从计算机美术到人工智能的发展。并结合自己所从事的动画制作讲述技术更迭、大数据计算给行业和生活带来的变化。
分论坛分别以“实验室教学”“跨学科教学”“文化创新教学”为题解析AI时代的教育,并举行了油罐艺术中心作为“上海美术学院教学实践基地”授牌仪式。
“上海美术学院教学实践基地”授牌仪式。科技借助人工智能正在进行一场设计思维和方法的挑战行业的变革和挑战,我们在思考并设想AI打造的新未来的同时,也在思考人类的未来。当我们观察AI时,它也在了解我们,冰冷地以我们尚无法理解的方式处理着大量数据。视线所及包含着人来的过往与未来,引起我们反思。
人工智能艺术的“进化史”
到底是什么驱使人类开始创作艺术?这种原动力是否也会驱使人工智能去创作属于自己的艺术?在创作艺术的过程中人类获得了什么?如果人工智能也进行艺术创作,能否获得相似的回报?如果你对这些奇怪的问题感到好奇,不妨跟随本书作者一同去探寻答案。
艺术家拥有丰富的想象力和震撼心灵的能力,他们似乎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从一开始就能够创造一些不寻常的作品,这种创造力的天赋有没有可能量化后通过计算机算法来复现?而对于人工智能,人们惊叹于它的强大计算能力的同时,又对它幼稚的、条件反射般的反馈感到可笑。当然,要想搞清楚人类创造力和计算机人工智能算法之间的关系,首先要搞清楚两件事,一个是人类创造力是什么?另一个是计算机算法是什么?《天才与算法:人脑与AI的数学思维》一书即由此展开。
这是一本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由浅入深地将人工智能算法的历史和原理展示给读者的有趣读物。在介绍计算机科学算法的同时,试图反观和探索人类天马行空的创造力到底是什么、来自哪里。书中将人类的智能和计算机的算法、算力、数据进行对比研究,两者的相似与不同点一目了然。如果将人工智能艺术看作是人类创造的一个“新物种”,那么这本书就像是这个新物种的进化论。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进化,计算机不但能够准确无误地推荐我们喜爱的商品或音乐、关注的新闻,还能利用摄像头进行准确的人脸识别、语音翻译,甚至在某些特定领域比专业的人类工作者更高效。而这样一个看似聪明机智的工具或者“伙伴”,是否具有和我们类似的智能?它也能够像人类的艺术家一样创造出打动人心的艺术作品吗?这本书从一个个历史案例中寻找蛛丝马迹,剖析人类试图赋予计算机智能和创造力的一次次大胆尝试。
书中分析介绍了2016年曾打败人类世界围棋冠军李世石的人工智能程序AlphaGo的进化历程,从学习人类棋局的“基础学习阶段”,到后来不再学习人类经验,而是从零开始自己试错对弈的“强化学习阶段”(AlphaZero),进化后的AlphaZero甚至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实现并超越了人类将近3000年在围棋领域摸索和积累的经验,并以碾压性的100比0打败了那个曾经战胜李世石的版本(AlphaGo)。
可以说,这种从学习前人先验知识到忘记一切、自我摸索的蜕变是获得智能的关键。正如计算机人工智能之父图灵所说,“与其试图编写一个模仿成人大脑的程序,为何不尝试(拥有自我学习能力的)儿童大脑呢?”换句话说,如果机器想要获得属于自己的智能,也许要首先像AlphaZero一样学会自我学习和摸索才能够突破“前人”的局限,从只是知道表面结果到明白内在原理,举一反三。
而在艺术界恰好也有这样一位人类艺术家,他先从模仿古代大师的技法开始学习,到后来抛开一切,回到原点、返璞归真向原始人类学习,他就是艺术家毕加索,他说:“我在十几岁时画画就像个古典大师,但我花了一辈子去学习怎样像孩子那样画画。”也许毕加索正是意识到了模仿前人的局限性和儿童般学习能力的重要性。
换句话说,智能的本质也许就是一种从零开始试错、推演、学习并自我成长的机制,而不是鹦鹉学舌般模仿或记住别人推演出来的知识。当然,也许这种模仿和记住是最好的开始,类似于重走一遍前人的过程,但真正属于自己的智能恐怕还是要抹掉一切从源头重新建立。
书中还着重探讨了关于“什么是艺术”“人工智能能否创造艺术”的问题,作者列举了柏拉图、康德、托尔斯泰、维特根斯坦等人对人类艺术的定义。
作者认为:“艺术是人类自由意识的表达。计算机在拥有觉醒了的意识、灵智、思维之前,所创造的艺术总是来源于人类创作的意图。”
俄国文艺理论家车尔尼雪夫斯基曾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他还说:“没有生活原型或者现象就没有艺术创作的源头和灵感。”
换言之,想要创作人类的艺术,首先要作为人类个体去体验生活,然后将这种感受抽象化,再用艺术的某种形式(例如绘画、音乐、雕塑、文学、舞蹈等)表达出来。而对于人工智能来说,首先它没有吃喝拉撒、没有爱恨情仇、没有喜怒哀乐,这样就没有了创作艺术的源头和灵感,就好比说没有“胃”这个器官的话,就很难理解“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或许,计算机也拥有一种我们人类无法去理解和体会的“生活”。假如真的有,那么人工智能算法基于计算机“生活”而创作出来的艺术,能否算作计算机的艺术?
当然,这里我们要讨论一个新的问题,就是人工智能是否会在没有人驱使的前提下,自发地去创作艺术。
本书中讲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就是“人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发地创造艺术的”。作者认为,“大约在10万年前,人类就有了对艺术品创作的热情。”大约4万年前在洞穴岩壁上进行绘画。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把宝贵的劳动力和时间花在不能直接解决温饱和生存问题的艺术创作上,似乎看起来不是那么理性。
到底是什么驱使人类开始创作艺术?这种原动力是否也会驱使人工智能去创作属于自己的艺术?在创作艺术的过程中人类获得了什么?如果人工智能也进行艺术创作,能否获得相似的回报?如果你对这些奇怪的问题感到好奇,不妨跟随本书作者一同去探寻答案。
书中还详细介绍了历史上运用计算机算法来进行艺术创作的案例,例如,1965年西门子公司在德国展出的计算机绘画作品、科恩的绘画数字助手“亚伦(AARON)”、西蒙的绘画程序“绘画傻瓜(ThePaintingFool)”、谷歌公司的“深梦(DeepDream)”等等,还有另外一些使用计算机算法进行音乐、文学等创作的案例。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科学家运用人工智能来进行艺术创作,也有一些艺术家选择人工智能作为自己的艺术创作手段。人们开始思考和探索人工智能作为“艺术家”或“设计师”的可能性。
微软小冰作为数字艺术家开了画展、出版了个人诗集;具有浓厚中国风格的来自清华大学团队的“道子”人工智能系统不仅学会了齐白石画虾的风格,并和画家在电视节目中同台“献艺”,还作为人工智能设计师为丝绸产品设计图案,作为一个新的系列进入市场,引起了设计界的关注。
阿里巴巴公司的“鹿班系统”也在人类设计师忙不过来的时候担当起了设计广告条的任务,这些工作在以往似乎只有人类可以胜任,而今天人工智能也能够分担一些。
把一件复杂深奥的事物讲得简单通俗并不容易,这需要讲述者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非常了解,并且能够暂且将自己掌握的专业知识放在一边,站在外行的角度来重新一层一层地剥开包裹在事物本质外面的表象。而这本书的作者恰好做到了这一点,让读者对人工智能和人类创造力之间的关系有所了解并产生兴趣。
(作者单位:清华大学未来实验室)
编辑:李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