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不能在艺术创作方面代替人类
尤瓦尔·赫拉利在《未来简史》一书中讲到一个观点,从技术的角度看,人类的一切思维活动都是算法,既然是算法,那就都是可以交给在计算方面比人类更加有优势的计算机去处理。以前的计算机能够代替很多需要运用算法做出规划和决策的事情,但在音乐方面还是不如人类。
但是最新的技术已经在音乐方面取得了巨大的突破。人们通过将巴赫的作曲技术、作曲思路等量化成为数据,计算机就可以依靠这些数据,按照巴赫的习惯和风格创作乐曲。计算机一天就创作了五千首巴赫风格的音乐作品,绝大多数的作品是可以达到乱真的效果,人们以为这就是巴赫本人的作品,通过这个例子证明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达到了又一个高度。继阿尔法狗在围棋上打败李世石,人工智能已经彻底超越了人类智力之后,人工智能又在创造力占主要地位的音乐领域取得了突破。
我觉得赫拉利在这方面过于乐观了。阿尔法狗之所以能够打败李世石,那是因为即便是围棋这样变化万千的思维活动,它的数据量非常巨大,但毕竟是有限的。人类不可能记住那么多的组合形式,看到对方下出一步后,分析各种可能性时,在能否将所有可能性一网打尽,找出最佳应对策略,同时还要预测到自己的应对会遭到对方多少中可能的反击,这些可能的反击又要怎样应对……。而这些对计算机来说都不是难事,计算机有着巨大的存储能力,他们存储着所有可能的棋局应对方式;计算机还有强大的计算能力,可以比人类更快地找到最佳应对策略,还可以提前预测到好多步之后的应对策略。所以计算机能够在围棋上战胜人类。
计算机的巨大的存储能力和强大的计算能力在音乐创作上并没有多少优势,优秀的音乐作品是创造力的表现,是创新的领地。按照已有的经验去重复、去快速模仿、快速复制是计算机的强项。但从无到有,创造全新的声音组合可不是计算机所擅长的。
计算机可以知道巴赫的创作规则,知道巴赫常用的音型组合,知道他常用的结构组织方式。它写出来的音乐作品一定具有巴赫的风格特征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音乐要素的组合方式是无限的,谁知道巴赫下一次写作是会不会创造新的节奏、新的和声、新的结构呢?计算机可以模拟过去的巴赫,但它永远无法知道未来的巴赫会怎样创作,会怎样创新,会怎样在表现出自己独特风格的同时,还能够实现全新的突破。
纽约时报等很多新闻机构已经采用人工智能的计算机写稿了,但是,新闻稿的遣词造句、行文规范是有着固定套路的,机器人完全可以胜任这些无需创造力的重复劳动。计算机还可以模仿某位作家的特点创作,它写出的小说的确具有相关作家的风格特征,但是,计算机永远只能重复这位作家过去的风格和特征,这位作家未来的创作会向什么方向发展,下一部作品会有什么创新,计算机完全不能预测。
根本原因在于,艺术是承载和传达情感体验的载体。人受伤了不仅会觉得疼,还有心灵上的痛苦感受;人肚子饿了不仅会去找吃的,还会有饥饿难耐的情绪感受。计算机受伤了不但不会有痛觉,更不会有心灵上的感受;扫地机器人没电了会自己找充电桩去充电,但它不会有不舒服、难受的体验。
在创造全新的、从未出现过的事物方面,还有在情感体验这两方面,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目前还远不是人类的对手。计算机目前的一切成就都是基于已有的知识和数据,利用在存储和计算方面的优势战胜人类,但对于从未出现过的数据,它们的数据库中没有经验的数据,它们是不了解的。另一方面,人工智能能否发展出情感来,目前还很难确定,至少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没有表现出可能性。
艺术的生命力就在于情感表达和创造力,这两个方面没有突破之前,计算机依然不能代替人类。计算机可以复制巴赫风格的作品,那又怎样。不少油画工作室里,学生们一样可以惟妙惟肖地复制经典名画,那只能是供人们妆点客厅的装饰品而不是艺术品。一个作曲家就算将巴赫的风格模仿的一模一样,他也只是一个工匠而不是艺术家。
计算机可以模仿任何一位现有艺术家的风格,但它不知道自己模仿的艺术家未来的创作是什么风格,它也不知道未来的艺术家是什么样的创作风格,所以,目前的人工智能能够代替很多行业的工作,甚至能够代替人写新闻稿,但距离代替人类完成艺术创作还非常遥远。机器人需要首先实现情感体验,然后具有独特的个性,其次还要有独特的创造性,才有可能出现机器人艺术家。在这之前,艺术领域依然是人类智慧的专有领地。
人工智能能和人类辩论了:开场白出色,但还是输给专业辩手
北京时间3月18日,学术期刊《自然》发表的一项研究描述了一种能与人类进行竞技辩论的自主智能体。虽然人类辩手被判定最终获胜,但作者认为,人工智能或具备参与复杂人类活动的能力。
该论文题为“Anautonomousdebatingsystem”,作者来自IBMAI研究院。
人工智能(AI)让开发执行人类任务的机器成为了可能。利用AI模仿语言相关任务的结果有好有坏。AI预测一句话情感的能力已经得到了成功演示,但类似总结或参与对话的复杂任务被证明很难成功。
在这项研究中,IBM工程师NoamSlonim和同事描述了一个名为ProjectDebater(意为“辩手项目”)的自主系统,这个系统可以与人类进行有意义的辩论。该系统能通过扫描储存了4亿篇新闻报道和维基百科页面的档案库,自行组织开场白和反驳论点。
辩论流程
研究人员向人类组成的虚拟观众提供了辩论的文字稿,让他们在一系列话题(如资助学前教育)上对该系统与人类(包括专业辩手)和现有AI技术的辩论表现进行盲打分。ProjectDebater在组织开场白方面的得分很高,仅落后于专业辩手,但最后没能赢得辩论。
《自然》新闻与观点文章评价称,这项研究开发了一个完全自主的计算机系统,能够与人类现场辩论。这一发现暗示,未来人工智能可以帮助人类制定并理解复杂的论点。
ProjectDebater系统架构
IBM的ProjectDebater项目由来已久。2018年,IBM研究院在美国旧金山首次展示了人类与智能机器之间的公开现场辩论赛。双方辩手分别是IBM耗时逾六年研发的,首个能与人类进行复杂辩论的AI系统ProjectDebater,以及曾在2016年获得以色列国家辩论冠军以色列大四女生NoaOvadia和以色列国际辩论协会主席DanZafrir。2019年,在美国旧金山,AI"辩手"ProjectDebater再次亮相,与欧洲辩论冠军哈瑞在美国旧金山展开"人机辩论赛"。
NoamSlonim和同事认为,历史上,那些被人工智能战胜的棋类游戏都在AI的“舒适区”之内,而许多现实世界的问题本质上更加模棱两可。例如,在竞技辩论中,语言有很强的主体性和解释空间,且往往没有明确的赢家。作者总结称,就目前而言,与人类辩论超出了AI的舒适区。
赢得辩论比赛并非IBMProjectDebater项目的重点。IBM认为,人工智能辩手能够帮助人们推理,建立充分的论据,做出更好的决定。ProjectDebater的潜在应用包括金融顾问、律师、公共事务决策、学生助手和企业决策者。
人工智能画作拍出三百万天价,AI抢饭碗抢到艺术家头上了
前段时间全网大热的网页是可以通过上传自拍生成各作家流派的画作,时至今日还有很多人的社交网络头像使用的是那个程序产出的图片,不禁要自问:你真的分得清AI和人类画画的区别吗?今天小世儿邀请到在巴黎从事艺术品顾问的美女博主@1111xxxx来给大家讲讲AI与艺术品市场的爱恨情仇。你愿意为一张AI合成的艺术品付多少钱?
2018年10月25日,世界首次由AI(artificialintelligence)创作的画作《埃德蒙·贝拉米画像》(PortraitofEdmondBelamy)在著名艺术品拍卖行佳士得拍卖会上,拍出了43.25万美元(约300万人民币)的价格并成交。
这件作品的成交价超过了估价的45倍,作为第一幅在拍卖行卖的由AI画的作品,一项新的历史记录已经诞生。
拍出43.25万美元的AI画作《埃德蒙·贝拉米画像》/佳士得官网
佳士得为这件作品给出的估价在7000至10000美元之间,相比起同类型的人物肖像画显然是非常便宜的,可见拍卖行对此项新技术绘画也持怀疑态度,设定一个相对较低的价格以便吸引更多潜在买家参与。
最有趣的是,作为由AI创作的作品,画的右下角的签名写的是:
由算法模仿的“创作”
这件作品的创作团队OBVIOUS由三位法国年轻人组成,他们介绍说:“我们创作这件作品的目的是为了使AI技术视觉化,并推广给更多人。”
其中一位成员Caselles-Dupré介绍了创作过程:“算法由两部分组成。一方面是生成器,另一方面是鉴别器。我们为系统提供了14世纪到20世纪间绘制的15,000张肖像的数据库,培养它的‘艺术细胞’。生成器根据这个集合生成一个新图像,然后鉴别器负责找出人造图像与生成器创建的图像之间的差异,也就是说,它们会不断的进行视觉图灵测试,直到鉴别器无法判断哪件是人造,哪件是AI画的后,目的就达到了。”
在测试时,他们将人类创作的艺术与AI艺术混合在一起,并向鉴别器提出问题,例如“你认为这幅画是由机器还是人类艺术家制作的?”以及一些相对间接的问题,比如“你认为这件作品的灵感来自哪里?”
对于人工智能来说,肖像画是种极其复杂的类型。因为人类能高度表达面部的曲线,展示面部的细微表情和眼神神态。但OBVIOUS创作团队表示,他们之所以选择最难的肖像画,是因为他们想通过这件作品传达自己的观点,那就是,算法能够模仿创造力。
这是OBVIOUS发布的媒体稿件,上面写着一句话:“不是只有人类才有创造力。”
Obvious在记者会上向记者提供的传单/Obvious
那么问题来了,谁才是这件《埃德蒙·贝拉米画像》的真正作者?
Caselles-Dupré说:“如果作者是创造图像的人,那么就是机器。如果作者是拥有观念并决定实施的人,那将是我们。”
如果仅仅看画的形式,那么算法只是生成视觉形式并遵循从现有艺术品中提取的美学原理。但如果我们考虑整个创作过程,那这件作品更像是概念艺术,而不是传统绘画。也就是说,作品创作背后的观念比最后创作出来的成果,更为重要。
同样的评价逻辑也正在被其他奖项和艺术专业机构所接纳,下面这件《屠夫的儿子》被很多艺术评论家嘲讽为“AI版培根”,并批评它乏味无聊,毫无美感,但它获得了致力于技术创造的艺术的流明奖(LumenPrize)。
MarioKlingemann,TheButcher’sSon,ArtificialIntelligence,2018/LumenPrize
AI会取代艺术家吗?
人与AI,到底会成为竞争对手还是合作共存?
这听起来有些像黑客帝国的主题,但实际上,现实生活中有人正在研究这个课题。
三年前,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广告学教授HarshaGangadharbatla看到了这件AI制作的作品在佳士得卖出如此高价,他十分不解。人类在创作作品时会倾注自己的热情,心血,甚至灵魂,但如果作品出自AI算法之手,我们是否还能体会到艺术品带给我们的情感上的共鸣?他因此发起了一项关于人类如何看待计算机制作与人类制作的艺术品的研究,并把研究结果发表在了《EmpiricalStudiesintheArts》杂志上。
首先,Gangadharbatla建了一个在线调查,要求人们区分AI制作的艺术品和由人类创造的艺术品。他在亚马逊招聘了211名受试者来参与调查。每位参与者判断5件作品,作品由AI与人类创作的作品组成,其中约80%的受访者猜错了至少四件。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是分不出来区别的。这个结果对人类来说,并不理想。
PortraitofLaComtessedeBelamy,2018,thefictitiouswifeofLeComte/Obvious
Gangadharbatla自己也表示担忧,他说:“人类的角色已经每天在缩小,大数据的角色正在增长。因此创造力是人类在拥有的最后堡垒。”
前文中我一直用“作品”,而非“艺术品”来描述AI艺术,因为这也是目前引发各方争论的一大问题。我们对某件作品感兴趣,愿意支付高昂价格,到底是因为这件作品有美感,还是因为它运用了新技术?AI创作的画算艺术品吗?
AI艺术,会是下一个摄影吗?
摄影在19世纪初期被发明时,很多人认为它不能算是艺术。当时的主流传统艺术家们极力反抗,但最终屈服:一个世纪后,摄影作品成为一种公认的美术流派。如今,照片在博物馆展出并以天价出售。
人工智能生产的艺术会走上同样的道路吗?
一直以来,艺术史是一个打破传统,突破规律的进程,每一个新流派或种类的出现,都受到当时世人的不理解,抨击与批判。画家卡拉瓦乔笔下令人难以接受的黑暗,病态,戏剧性的场景,与在他之前的理想完美的绘画并不相同。毕加索拒绝了具象的形式,取而代之的是用更抽象的笔法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杜尚拒绝将艺术视为神圣的物品,他以将小便池称为艺术来使艺术走下神坛。
罗斯科(Rothko)彻底拒绝图形和表象,在画布上画着各种大块模糊的色块。安迪·沃霍尔(AndyWarhol)用工厂制造,各种流行元素搭配来创作艺术,拒绝赋予艺术品任何意义。杰夫·昆斯(JeffKoons)通过制作出更加丑陋,媚俗,重复性的作品,并从其他艺术家那里窃取思想,用于进一步创作自己无意义的批量艺术。
艺术界不在乎昆斯或其他任何人是否不道德。没关系,只要拒绝旧标准即可。首先是对完美的拒绝,然后是对现实主义的拒绝,然后是形式的拒绝,然后是意义的拒绝。
现在看来,我们已拒绝了任何可以拒绝的事物。
而AI艺术相比之下,还尚未起步。AI还在靠着模仿前人的作品来创作图像,它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始寻找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创造意义并对社会趋势做出反应的方法。就目前而言,它们自然是100%派生的。
“数据有更好的想法”/FrankiChamaki插图
但在创造力发展的所有方式中,人工智能艺术无疑是最有趣的途径之一,当然,也是最聪明的途径。艺术一直以来只是表达人类观念的一种方式。与AI一样,艺术家也是从周围世界中汲取灵感。如果我们要继续拒绝常规艺术的话,那么更该抵制简单、无意义和无聊的艺术。或许,等尘埃落定,技术与人的观念不断发展后,我们会意识到,传统就是被用来打破的,技术的发展不是终点,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一切都在变化之中。
而目前来说,仅仅因为机器几乎可以自主生产艺术品,并不意味着它们会取代艺术家。这只意味着艺术家拥有了一个额外的创作工具。
也许,更可能取代拍卖行
不过,最初的热情过后,拍卖行或许并非AI艺术的最终归宿。
虽然18年在拍场上创造了天价,但在2019年11月,贝拉米系列的另一件作品“LaBaronnedeBelamy”在苏富比拍卖行却没有取得成功。最后成交价仅为25,000美元,略高于最低估价。
LaBaronnedeBelamy/Obvious
同样的,苏富比在同年3月出售的艺术家马里奥·克林格曼(MarioKlingemann)在伦敦创作的人工智能作品也仅以51,000美元的低价售出。
市场是最好的晴雨表,在高开低走后,AI艺术的泡沫似乎已经破裂。但更进一步的市场反应却在显示,AI在艺术领域的真正天地或许正在于远离拍卖行,甚至取代拍卖行。
现在,利用AI技术,我们可以通过上传一幅作品的局部照片,查找这件艺术品的基本信息,例如艺术家,标题,日期,甚至是价格。先进的识别引擎还能标记被认为丢失的作品,或者辨别赝品。
艺术品信息搜寻APP“Shazamforart”/网页截图
另外,AI还能根据藏家之前购买的作品,提取特征,视觉特征,主题风格,价格,再结合藏家的职业、年龄、预估净资产、年度艺术品预算等等对藏家给出购买推荐,有些像淘宝的“猜你喜欢”。未来画廊与拍卖行也可以运用此项技术来推算客户的喜好,判断哪类作品更吸引人,从而更精准地满足客户需求。
同时,AI也能策展。它能通过分析空间,照明,技术水平,预算和作品尺寸,风格等,为画廊博物馆量身打造展览。
最后,AI还能帮助我们预测艺术品价格在未来的走向。算法将建立单个艺术家的分析档案,包括艺术家的教育背景,代理画廊,学术地位,拍卖价格,藏家名单与曝光量等,就如金融市场的量化指标一样,可以预测在未来艺术家的作品能值多少钱。
也就是说,虽然AI永远不会取代艺术家,但很有可能会取代我们这些画廊业主、拍卖行员工、艺术顾问等艺术行业从业者。
最后,我想用法国著名作家罗曼·加里(RomainGary)在《白狗》中的一句话结束本文:“摆脱人类过时的危险的唯一方法,就是承担起我们的责任,克服我们的无意识,以免失去我们的人性。”(文/1111xxxx责编/张希蓓)
人工智能:会给艺术带来什么
本期导读
人工智能:会给艺术带来什么?
▲李振伟
众家谈
▲朱青生、鲁晓波、顾险峰、吴克军、温普林、黄剑武
人工智能在西方:艺术家的敌人还是朋友?
▲殷铄
当下,人工智能介入艺术创作,已然成为大势所趋。如2015年夏谷歌实施的“深梦”计划,让机器展示了对艺术的诠释;2016年,谷歌发布了“品红(Magenta)”计划,试图使机器学会生成艺术和音乐;2016年4月,微软和荷兰国际集团(ING)的机器学习系统成功复制伦勃朗画作。及至今年10月,阿里AI“鲁班”上岗,每秒做8000张海报,顿使艺术界尤其是设计界为之疯狂。
有设计师表示:人工智能取代人类设计师是必然,最先被替代的会是制图环节。技术性越强,被替代的可能性越大;而需要更多创造力的环节,则会在相对较长的时间内被替代。不过,也有业内人士认为,未来人工智能不会取代设计师,而是帮助设计师解决重复性的工作,创意型设计师只会越来越值钱。
那么,人工智能到底能否代替艺术家的创作?作品中有多少是传统艺术观念中的“艺术”成分?凭借机械制作、数据整合的“再创造”真的能够代替艺术创作吗?
说到人工智能进行艺术创作,最惊艳的莫过于机器人作画了,搦管挥毫的状态俨然真人,“无一笔无来处”的程序设计也让人们自叹弗如。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够亲自体验的手机制图程序和博物馆讲解程序之类的智能软件似乎更亲民。今年1月,小蚁科技发布了“小蚁AI艺术”小程序,将人工智能融入中国传统绘画。据了解,小蚁AI艺术通过深层提取中国绘画的各种风格与图式,学习如齐白石、吴冠中等人的绘画风格,根据网络基端中更为接近图像的基本特征(如原始的点线面和色相、明度),对转化图进行描述、分析和数万次迭代更新,达到原画内容性质的完全转变。
“小蚁AI艺术”小程序作图效果
今年6月,腾讯的小程序“兵马俑”上线运行,用人工智能实现秦俑与游客的面部比对,游客可以寻找与自己最像的秦俑,并可通过俑坑排列图,找到这个秦俑的具体位置。这两类手机软件激发了大众对艺术的极大兴趣,也使艺术在当代社会的传播范围更广泛。
另外,目前国内外有不少研究机构,在对文化遗址的考察和研究中,借助高科技手段来进行测绘甚至复原,以期更有效地帮助研究。但是其中存在的问题也很明显。
笔者曾经亲身参与过一些现场模拟,发现对遗址的复原并不能达到完全模拟原境的效果。尤其在智能机器的演示和3D模型的制作上,往往过于初级和低端,体验者可以明显感受虚拟场景中光影变化的真实与否,以及触感方面的欠缺。那么,在研究领域,到底是以抽象研究为主导,科技手段仅仅作为基础的辅助服务作用,还是可以抛开抽象解读,有效利用智能科技,再造依靠直观感受就能一目了然的“艺术”模式?
对此,清华大学人工智能实验室主任朱小燕表示:“人工智能只是一种改善人类生活的协同合作方式,其制作软件,甚至作诗、作画、作曲也都是供大众日常娱乐,并不是给专业人士用的。”她认为,人工智能的发展现在还只是在最初阶段,对于能够发现和模仿人的认知机理的最终极目标来说,路还很远,其在艺术领域的广泛应用,就更不消说。“从某种意义上讲,人类真正期待的成果还没有”。而艺术学博士吴克军对此则有不同的看法:艺术的创作并不必然比其他“工种”更复杂或更高级,艺术根本上是基于认识论和方法论的一个披着自由与智慧外衣的技能而已,未来的艺术将会是人工智能世界的艺术。
德国哲学家瓦尔特·本雅明说:“即使在最完美的艺术复制品中也会缺少一种成分:艺术品的即时即地性,即它在问世地点的独一无二性。”
瓦尔特·本雅明
这句话道出了艺术作品的唯一性。在这个概念下,人工智能基于算法而模仿绘制的作品,似乎就被排除在艺术品之外了。不可否认,智能机器绘制的作品与前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没有本质区别。有学者认为,自从人类进入大众传播时代以来,复制和模仿就一直是艺术创作的一个重要趋向。这也意味着,艺术同质化成为一种流行趋势。艺术不仅将继续呈现批量化机械复制,还将成为一种模式化的产品。或许如独立策展人郑轶所说:艺术并不是人类的目的,它只是一种工具,人工智能也将是一次对艺术具有革命意义的解放,甚至可以把艺术家从创作具体步骤中解放出来。
众所周知,人与其他生物的主要区别是在一般的视听之外,多出了独立思考和对终极真理的探求,所以才有了人类主动性的思维和永恒的创造力。而对于人工智能来说,也许在一般的视觉、听觉、触觉等方面都可以通过数据计算来表达。那么,在更高层次的思维和情感上,是否也可以计算出来呢?艺术评论家、独立策展人李心沫在最近运用智能机器实验的艺术创作中,通过人机合作,出现了意想不到甚至颇为惊悚的画面,“我被那些诡异而具有暗黑气质的画面惊呆了,没想到机器可以如此的方式看世界”,“它结合了神经网络深度学习与系统所创造的如同梦境般的超现实画面,表现我们无法看见的东西。”正所谓“见其所不可见”。这样一种智能机器独特的思考和语言方式,传达出一个信息:机器本身自有其艺术性。
李心沫白日梦境系列2017年(通过人机合作,电脑自动生成意想不到的图像)
清华大学丘成桐数学科学中心访问教授、计算共形几何创始人顾险峰认为,近些年,机器视觉和人工智能的发展正在将艺术拉下神坛,几乎人类智能的一切领域都正在被人工智能所解构和颠覆。“在视觉艺术领域,抽象的艺术风格已经可以被严密数学化,并且可以被提取、变换和转移。一幅艺术作品,其内容和风格紧密缠绕在一起,似乎是密不可分的,但是两者又是相对独立的。”而如何将内容和风格相剥离,如何将不同艺术作品的内容和风格有机结合,这些都是玄妙而又基本的问题。
人工智能颠覆艺术创作的同时,二者是否又会在某种程度上走向融合呢?法国文学家福楼拜说,越往前走,艺术将更为科学,科学将更为艺术,它们在山脚分开,却又在山顶汇聚。或许,两者正在走向融合,只是我们还未察觉。
上海世博会湖南馆(魔比斯环),鲁晓波任设计总监
霍金曾说:“人工智能的成功有可能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大的事件,但人工智能也有可能是人类文明史的终结。”
面对当下如火如荼的人工智能技术,一些业内专家感到欣喜的同时,也不无忧虑。批评家黄剑武认为,当下的传统艺术在文化产业的尝试发展中,显出前所未有的尴尬境地。“一方面艺术家和文化实体在经济上受益,可以反哺艺术创作或文化产业;而另一方面,却因为过于注意市场交易成效,而失去艺术本身的价值取向,走入低级的批量生产,而沦为反智商人和低俗艺术品的集散地。”因而,不少文化产业实体,因主要艺术家丧失艺术创造力缺乏研发成果,而最终被市场逐渐残酷淘汰,艺术产业也不得不进入机械化重复生产和运作。
基于此,教授设计与新媒体专业的叶涛对当下的人工智能技术有着自己的观点和态度:“面临各种被取代,我们不得不认真思考了。”而对人工智能在传统美术领域的应用,他认为目前才刚刚起步,有着巨大的发展空间,“古代神话、民间艺术、文化遗产以及隐匿于古籍中的奇珍异兽都是可以拿来运用的素材。”在具体运用的方式上,叶涛也逐步形成较为成熟的思考:人工智能带来的,既是挑战,也是机遇。更好地把握高端技术,合理利用好互联网平台与大数据分析,并充分吸收传统文化精髓,同样能创造出具有震撼力和能够浸入式的作品。人们在共享智能技术的同时,也能体验传统的故事性叙事氛围,在新的艺术方式和效果上可能会有更多的收获。
叶涛文化基因2017年作品通过传感器协调人和画面的关系,让观众在一个沉浸式的空间内与文化符号进行互动
科幻电影《非凡》中的男主角说:(人类)思想没什么进步,技术却在突飞猛进。当下“人工智能”所呈现出的种种现象,使人不由得联想到,“2012世界末日”,是否意味着人类思维生命的终结,而游离于科技营造的“新幻像”之中?似乎人类在人文思想、哲学、逻辑学等方面的探索已然停止,人作为人的最重要的思维属性慢慢退化,逐渐让位于机械技术,而风势正盛的人工智能不正是一个明证吗?
仅就艺术学来说,当今有多少新的创见?又有多少发人深省的理论?传统的书画理论领域在现代早已荒芜;已是明日黄花的当代艺术也只是零碎地拾取西方哲学、社会学的概念;即便是还没有确定专业名称却如火如荼的艺术考古专业,其研究的领域和成绩也是尴尬无比,如中央美院一位教师所言:这中间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凭借出土文物所总结的规律和结论,总是面临被否定的命运,即便有些奇思妙想,但却选未达到智慧的层面。只是上个文明的一点遗留?
或许,被我们奉若经典的古代人类对生命和哲理的终极追求以及对美的艺术化总结,也只是上个智能科技文明的副产品,有朝一日,这个文明的科技发展到新的高度,如古书所言“飞升而去”,移民到地外星系,留下来的“人们”又开始新一轮的筚路蓝缕,趁着辉煌的智能科技余下的光芒,总结出对生命的哲思与美的规则,重新谱写新的经典,为下一个文明世代的后世子孙瞻仰、赞叹,以及渡尽劫波后的再一次回望,如同我们回望上个世代……
(本报记者武广宇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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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艺术,是悖论或未来
于10月29日在艾厂人工智能艺术中心开幕的新展览《沙之书》再度将人工智能这一话题提了出来。在人工智能话题遍布科技与数码界、互联网、计算机等领域的近几年里,它得到了极大了关注,也收获了不小的误解。在任何可以插电的设备都可以冒用“人工智能”一词时代,也催生了不少艺术家利用人工智能技术进行创作,但与人工智能真正发生关系的作品及展览却为数不多,更缺乏精品。科技与艺术永远是人类文化进程的共生的两个翅膀,或许我们正处在一个人工智能艺术兴盛的时代。也正是这样,它受到了如同摄影技术当初出现时的些许质疑和排斥,也困惑着艺术家与策展人,在混沌中摸索着它的未来。
展览标题指涉的是博尔赫斯的小说《沙之书》(1975),在《沙之书》中,“他描绘出一个类似人工智能的非技术载体——一本能够生成万物的书,映射了后人文主义(Posthumanism)的内核,即脱离技术的后人文主义:人类主体与其说是受到来自自身技术的威胁,不如说是受到来自机器的‘新主体性模型(newmodelsofsubjectivity)’(KatherineHayles)的威胁。”这种危机感虽是众多科幻惊悚题材作品的核心来源,却在当下为创作者们提供了一个“甜蜜时刻”,即我们处在“新主体模型”对人类产生威胁的前夜之中,而这种威胁能否发生、何时发生,便成为了驱动创作者们利用新工具进行艺术创作的工具。
本次我们采访了参展的两位艺术家:大悲宇宙和SofiaCrespo,二人分别在展览中呈现了利用随机算法和人工智能创作的作品。在大悲宇宙的《文本基因计划》(2018~2021)中,他展示了通过人机互动与机器学习生成随机语句的作品,在略微生涩的句子中,一种类似俳句的古怪美感被呈现出来。而他的《虚拟蝴蝶》(2019~2021)则通过人工智能,利用已有的原始材料与数据,不停地生成具有随机花纹的蝴蝶,并让观众进行放生。SofiaCrespo的作品也同样关注自然,她的《人造自然史》运用18世纪生物学插图的视觉语言,展示的却是通过算法生成的不存在的生物,或者按照她说的,是另一种可能的生物演化路线上的动植物。这几件作品并非单纯炫技性地体现人工智能有何种能力,而是通过艺术家的介入,让它们具有了展览想要呈现的后人文主义色彩。
展览现场二层空间
大悲宇宙
能否简单聊一下这次展览与策展人的合作过程?策展人是如何从您的众多作品中选择《文本基因计划》(2018~2021)和《虚拟蝴蝶》(2019~2021)的?
跟艾厂的策展人合作是很顺利的,因为上面说到的两个项目都有涉及人工智能相关的一些技术跟理念,特别是《文本基因计划》。这个项目里面有一些关于语言的、关于数据的一些探讨,配合这次艾厂开幕展的主题“沙之书”真的蛮妙的。
在网站的《文本基因计划》中,除了访客输入的词汇之外,原始的基础语料库来自哪里?而此展览的这个版本中,语料库又是来自哪里?以及为什么选择该语料库?
《文本基因计划》的原始语料库来自于我平时的阅读收集,里面包含了很多学科的专业词汇,还有自从白话文运动以来我能找到的比较喜欢的现代诗。我把这些资料拆解成词或是短语,然后输入到算法里,这是最原始的版本。这次展览的版本加入了项目网站上线至今超过70000访客上传的文本,还有策展团队根据人工智能相关文献整理出来的语素语料。所以现在的语料库里不仅有我关心的,也有我身边人关心的,也有人工智能所关心的。
您在选择这些句子作为《文本基因计划》的过程中,会怎样进行考量?是选择一些完全符合语法逻辑的句子还是说要保留一些看起来比较“别扭”的句子?我的意思是,您的筛选动作,决定了作品呈现的效果,您想要让它看起来与人类无缝衔接还是略微生硬?为什么?
我在使用《文本基因计划》的网页交互页面时,通常会生成一些不符合语法或逻辑的句子,它们也被登在了网页上。这种略微生涩的句子其实呈现的是人工智能不太智能的那一面。
文本基因计划有三个重要的部分,第一个“文本基因库”即语料词库(上题有解释),第二部分“文本基因蓝图”(网页端的互动留言板),第三部分“文本基因组”(影像作品)。严格来说,只有第三部分有用到人工智能算法(GAN)去生成与文字内容呼应的画面内容,所以你提到的网页端也就是“文本基因蓝图”,其实用的算法并不是人工智能,而是随机算法。通过随机算法让这些中文语料像叠乐高一样随意拼凑产生大量的结果,再通过网页互动的方式让登录网站的人来阅读这些散乱无序的句子,让他们选择有意思的句子存留在网站上。
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现在AI在写东西这方面已经很厉害了,他们能够很准确地写出东西来。当所有语言输出都合乎情理、常规正确的时候,是不是某种程度上我们也丧失了很多没有想象过的可能性?特别是在文本这个领域里。随机算法带来的很多文本的不可读,但同时带来了非线性思维的文本输出。我在这些光怪陆离的文本里感受到了很美丽的东西。而当你在阅读这些文本并通过意识去筛选这些文本的时候,你某种程度上也变成整个项目算法的一部分。这有点像对抗生成神经网络(GAN)里的“鉴别者”。所以怎么说“文本基因蓝图”呢?或许它是以脑力、以人的意识力作为驱动的“人工”智能。
《文本基因计划》
这组作品有两个创作主体,一个是艺术家本人,另一个是计算机。观众可能关注作品“技术”或仿真性的那一面(计算机的功能性),评判句子或画面“真不真实”,也有可能关注作品的观念(艺术家的功能性),去评判作品想要传达的观念。在这个过程中您是如何平衡二者的?
终于要聊到真正人工智能的部分了,也就是刚刚上面我们有聊到的文本基因计划的第三部分,也就是这个项目的最终产物:文本基因组。简单来说,文本基因组就是我通过阅读大家遗留在网页端里的文本内容,加上自己的理解,之后整理出来的短诗,再配上GAN生成的画面与人声念白、配乐完成的影像作品。画面内容基本上就是诗歌里关键词的景物。这些图片源头来自对网络大量的图片训练,让算法模拟临摹出来类似的景物。所以回过头来聊“平衡二者关系”,我觉得在文本基因组的影像里不仅仅是二者而是很多“者”。从第一步文本库里就包含了非常多人的意识碎片,再到第二步通过随机算法产生结果,大家再次筛选文本内容,到第三步我自己的意识在大家两番处理过的信息基础之上又进行整理,又通过人工智能算法再次进行了文本到图像的转换。这里面的步骤细节还有许多,我就不做赘述了。所以怎么去说“平衡”这件事情?当天平不仅是两边而是有无数边的时候,“平衡”这件事情似乎就没那么重要了。当所有构成作品的思维网格交织在一起,算力与脑力细细密密的缠绕的时候,再去剥离它们是否还有意义?
关于《虚拟蝴蝶》系列,您强调的是计算机的学习能力和虚拟演化,它们能够创作出比自然界还要多的物种,并且只要愿意,便可以持续不断地生成。艺术家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仿佛“上帝之手”的选择的角色(自然选择vs人工选择),这是否蕴含着一种形而上式的创作理念?人与计算机在这个生成与淘汰的过程中,达成了怎样的共生?
虚拟蝴蝶在我写这篇采访的时候已经突破了100万只。每一只都经过我的筛选,虽然里面也有“好坏”之分。算法生成出来的蝴蝶有百分之九十都会被我删除。基本上能够存留下的蝴蝶少之又少。也就是说,可能有将近900万只蝴蝶被我删了。我是基于什么标准去删除这些蝴蝶?最直白的标准就是欲望。欲望来源就是蝴蝶项目本身。大量的筛选跟蝴蝶各种造型纹理信息的灌入,时时刻刻都在改变我对蝴蝶美学的概念跟理解。当一个范式到达饱和视觉厌倦的同时,也在孕育新的渴望。就这样伴随信息与欲望的潮起潮落,当蝴蝶项目进入了一个正向循环数量增加的同时,蝴蝶的视觉信息也在日益复杂。
《虚拟蝴蝶》
在众多的物种中,选择蝴蝶作为主要客体的原因是什么?有无美学之外的考量?(比如植物也同样拥有变化丰富的形态和庞大的数量。)
在虚拟蝴蝶之前也尝试了很多创作方式,包括在未来也会去拓展的工作创作方式。但我在蝴蝶这个形式上探索了将近两年。不得不承认,蝴蝶在不同文明、不同文化里的认知拥有许多共性。三维的生物能够很好地在二维上呈现,在这一点上,没有其他生物能够出蝴蝶其右。仰仗在二维层面的优秀表现,其呈现在算力上也承接了这个优点。同样,在工作流程里,蝴蝶能够承载的信息够多在消耗算力上也很合理及优秀。
在此次展览的版本中,您将互动的主体交给了观众,让他们去选择蝴蝶“放生”,从而它们的数据被移除,这种颇有佛家思想和侘寂美学的做法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准确来说是数据产生了转移,我从设备里传输到你设备里后,我这边删除掉原来的数据,所以这便是“无”吗?我觉得我更想让观众体会“有”。特别是在虚拟介质里产生“有”这个概念,而且是独一无二的拥有。
最开始关注您的作品是佛像的系列,同时您的alias“大悲宇宙”和佛像及金刚像的作品也构成了一种悲悯且虚无的意象,可否简单介绍一下,在您创作艺术的初始,是如何将人工智能能、算法、计算机生成等要素结合到宗教之上的?
人是基于想象的才称为人。基于想象我们创造了太多太多,让我们有别于其他动物。包括对自身未来的想象。而宗教就是我们对于未来的想象。通过这些叙事,一代一代人口耳相传,激发我们对超我成神的渴望,用科学技术不断地去接近企及“神迹”。
《虚拟蝴蝶》展览现场
随着作为主体的人的参与越来越少,完全由计算机创作的艺术作品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是一种威胁还是解放?为了体现人的创造性,在未来,艺术家是否会由创造艺术转为创造算法?可否简单地构想一下?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现在创作的生产工具(硬件,软件)跟生产物料(数据库),再到创作出来的作品,构成它们的条件很复杂,甚至有些跟我都很难产生关系,但不妨碍我使用它们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创作。回过头来说,自动创作与未来艺术创作的问题。我在码字的同时在喝一杯茶,准确来说是岩茶。它属于乌龙茶的一种,如果要再细分,可以聊品种跟产区,但同样的茶树换作其他工艺可能就是别的茶,同样的工艺、同样的茶树,移栽到不同地理环境也可能变成其他的茶。环境、技术、茶树,这些就好比我们刚刚说的硬件、软件与数据库。当算法与科技、艺术相融合时,或许我们需要打开新的感知。品味其中的不一样,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在新的语境里找到新的叙事,就像上面我们聊到的,人类最擅长的就是想象,包括定义想象的想象。
SofiaCrespo
初次看到您的作品《人造自然史》时,它使用了一种非常逼真的视觉语言,就像是来自18世纪的植物学或动物学的百科全书插画一样。所以古典的生物分类学吸引您的地方是什么?
吸引我的地方在于,它基本上准确地概括了我们在照相机出现以前,是如何通过最初的植物学或动物学的观察来理解并体验周遭的世界的。这些探险家和科学家是在发掘物种的现场进行绘画的,并作出了最初的分类和归类,构建出一个又一个的物种,也成为了我们当下所继承的世界观的一部分,因此,这种对世界进行拆分并依据某种特征进行归类的方式,成为了我们构建现实的一种主导方法。
当然,这也会造成一些不太好的结果,但无论如何,这种方法同时也是让我们理解并感受周围世界的关键要素。比如显微镜,它能够将自然界的事物拉到更近的眼前,让我们能够更好地理解在肉眼看不见的尺度下的微观世界,因此,显微镜的存在对我们来说就变得至关重要了。在这一系列中,我对植物学和动物学早期的科学阶段进行了一场长时间的探索与冥想,想要探索那些在美学之下的规律、纹样和暗流。并且,这些构成生物学科的主体将生物学重新呈现在我们眼前,它们曾经极大地丰富了生物学本身。
这些物种不光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美,更是通过揭示一些我们习以为常和司空见惯的要素,帮助我们理解自己,并且能够同时让我们找到那种发现奇迹的喜悦,那种在自然界的边界发现未知的欣喜。
《人造自然史》
通过将古典的视觉语言和最新的科技结合,《人造自然史》以一种自相矛盾的方式被创作出来,它创作了一种“另一时空”的自然史,或者说,自然史的另一种历史轨迹。您可以详细地阐述一下创作的思路吗?
对我来说,使用新科技让我达到了很多“用手”创作所做不到的事情。相关的算法帮助我从我创建的数据库中提炼视觉的精髓,并且更能让我直观地窥见另一种可能的历史并对其进行探索。这种平行的历史对我来说就像是我们已知宇宙的一个镜像或放大镜,我们无法参与其中,但是却能够沿袭它的文化和制度。另外,当我们与其相与的时候,能感受到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乎看到了另一种更加迷人的潜在可能性,以一种全新的更丰富的视角去看待,进而帮助我们理解自身的自然世界。
当电脑生成图像之后,您做出选择(自然选择vs人工选择这一层面)的标准是怎样的?自然会淘汰掉那些无法适应的突变,那么在您的选择过程中,您的动作就成为了物种存留或淘汰的要素。可否简单聊一下,除了美学因素以外的做出选择去留的因素?
能够从单一的数据库中生成大量而繁复的物种,运用随机算法,让我能够从大量的生成的图像中去主动选择。但实际上,这个过程并不是仅仅关于美学的,主要的工作在构建数据库上、调研工作、探索、创造,以及挑选,这些工作才是影响最终结果的关键要素,也正是这些工作让我不断地质疑我自己是否带有某些偏见,比如对于已有的数据库,我是否有哪些偏见或偏向,在平衡能够代表自然界的物种时,我是否能够做到平衡。
《人造自然史》展览现场
您对于《人造自然史》有哪些未来规划?会出版一本总结性的书吗?会以纸质书的形式出版一本关于“假的”生物的百科全书吗?
我目前正在创作《人造自然史》一书,将对另一种宇宙、神经现实的观察整理成精彩的物种典藏,用大部头的方式比较符合,而不是用一系列印刷书籍的形式。
您如何看待人工智能在艺术中扮演的角色?随着人类在艺术创作中的参与越来越少,人工智能即将扮演的是一个解放者的角色还是威胁者的角色呢?那么,在未来,随着人工智能的参与变得更多,艺术家在此过程中是不是担任了一种更接近策展人的身份了?
对我来说,人工智能在当下或者能够预测的未来里,仍然只是一种工具,能完成画笔或者照相机无法实现的工作。就像其他的所有数字工具一样,代码也好,算法也好,它们只是对创作过程的一种增强,能够让完全无法实现的创作过程变为可能。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数据库中拥有成千上万的图像,一旦它们经过了学习训练,神经网络便可以生成无数的新图像,进而探索数据库中的核心本质,用一种十分直观的方式与我的创作过程和思路相结合,与自然世界产生反馈回路。
那么您在这个过程中是怎么让作品凸显个人色彩,或者说是克雷斯珀式的?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但是又非常难回答。我觉得,从根本上来说,我的作品代表着我的个人偏好和兴趣,逐渐构建处理工具的过程以及对自然世界的理解方式、参与方式、直觉都让这些作品充分体现出了我与自然世界之间的关系与互动,而不是一种纯粹的客观的输出。
您对于生物学的痴迷和对于真实世界物种灭绝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样的看法和担忧?
我十分坚定地认为,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更强烈的创造共情的方式,对自然和居住其中的非人类生物产生更多的共情与悲悯。想要做到这一点,有无数的方式方法,但对于我来说,通过创作和探索艺术、数字媒体,在数字空间里创作自然的体验,并反过来,让我们对真实世界产生共情是我个人的一种做法。我们几乎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潜入海底去近距离观测珊瑚,或者让所有人都体验到第一手的关于雨林的深度或海洋及沙漠的生物多样性,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培养和促进人们去产生共情,让人们对多样的生物和生态系统产生好奇和关怀,而我坚信,艺术能够做到这一点。
采访、撰文卜生
原标题:《人工智能艺术,是悖论或未来》